按理說這樣的沈夫人和沈南意的事情傳不到柳拂春耳朵裏,一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打聽,怕心煩;二來呢,府裏的人心都倒向了沈南意,誰還在乎她知不知道。
但偏偏這一次,柳拂春有意打聽,府裏人得了沈南意的授意,特意地去她的院子把她叫去了正堂。
柳拂春冷冷看著眼前沈南意的丫鬟,明明隻是一個丫鬟,在她的麵前卻是一副頤指氣使的嘴臉。
還真是誰都能在她頭上踩一腳。
“我知道了。”柳拂春淡淡道,“回去告訴沈夫人和沈姑娘,我隨後就到。”丫鬟還想說什麼來踩踩柳拂春的威風,不想她一抬眼就看到柳拂春冷若冰霜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竟是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直到離開柳拂春居住的院落,丫鬟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駭然:她......剛才居然被柳拂春給震懾住了?這怎麼可能?
柳拂春向來不都是一個怯懦的人嗎?
“翠珠。”柳拂春垂下眼簾,“去看戲。”翠珠用力點了點頭,心中更是不忿,也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得。
柳拂春倒是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反正現在她也不會再抱有期待,那就不會有失望。
過去就當她瞎了眼蒙了心。
正堂裏不光是沈夫人和沈南意還有那個大夫,沈沐安,裴青衍還有魏武侯,魏武侯夫人都在,此時正歡聲笑語。
侯爺和侯夫人看著笑意盈盈的沈南意越看越喜歡,看沈南意和裴青衍站在一起也是越看越滿意。裴青衍看向沈南意的時候也是滿眼溫柔,臉上更是有著柳拂春很久都沒見過的溫柔笑意。
遠遠看去,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柳拂春視而不見,隻是心裏還有些酸澀,她已經能夠習以為常地將這點酸澀當做不存在了。
原本熱鬧的正堂在柳拂春踏進來後莫名變得鴉雀無聲,裴青衍連眼神也不願意分給柳拂春,侯爺和侯夫人更是不喜這個來曆不明還死皮賴臉占據沈南意位置的兒媳,沈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沈沐安也別開眼,還“哼”了一聲,唯有沈南意。
沈南意看到柳拂春,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鬱了,她從裴青衍身邊走到柳拂春麵前,想要牽起柳拂春的手,卻被柳拂春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原本沈南意的手僵在了半空,隨即沈南意裝作不在意地收回手:“姐姐總算是來了。”
柳拂春卻並不搭沈南意的話茬,冷漠的眼神掃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將這些人的臉色盡收於眼底,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這才開口,明知故問:“讓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沈夫人和裴青衍很不喜歡柳拂春這種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態度,剛要說什麼,沈南意趕緊打斷了沈夫人的話,搶先道:“昨日我和娘遇上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便想著讓這位大夫給親家也看看,萬一就有什麼沉屙被治好了呢?”
說著,沈南意給了沈夫人一個眼神,讓她不要表現得太明顯。
“南意你就是太好心了,還專門把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喊過來。”沈沐安聽到沈南意的話後,沒好氣道。
“不願意我來?那我走了。”聽到沈沐安的話,柳拂春一點情麵都不留,抬腳就要離開。這回倒是被沈南意準確地抓住了手,不過也是柳拂春刻意沒躲,不然沈南意碰都碰不到她。
留下才是她的目的。
“姐姐別生氣,哥哥也隻是心疼我而已,對姐姐沒有別的意思的。”沈南意拉著柳拂春的手,生拉硬拽地把柳拂春拽到那個大夫跟前,“聽說姐姐有頭疾?可巧,這位孫大夫治療頭疾很有一手呢。”
柳拂春被沈南意按在椅子上,她抬眼看著跟前這個鶴發童顏的大夫,又看了一眼一旁神色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沈南意,心下暗歎了一口氣。
“南意的好意,你可別不領情。”忽然,裴青衍道,這麼多人跟前,竟是連演都不願意演一下。
柳拂春垂下眼簾,伸出一隻皓腕,沒說話,懶得搭理裴青衍。翠珠眼疾手快,趕緊搭了一方帕子上去。
大夫把手搭上去,不過短短幾個呼吸,那大夫就收回手,臉色也舒展開來,對著柳拂春作揖:“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已經有身孕兩月有餘!”
聞言,滿正堂的人臉色都變了。
沈南意早知是這個結果,心中得意,麵上卻要裝作震驚的樣子:“姐姐......你不是和世子......”話未說完,沈南意把目光投向同樣很震驚的裴青衍。
話裏未盡的意思不言而喻。
柳拂春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立馬在腦海裏推翻了之前的設想,迅速開始分析眼下的局麵,思索著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這個大夫得了沈夫人和沈南意的授意,無論摸出什麼脈象都報喜脈。
但是她剛才也在觀察這個大夫的神色,發現在摸出脈象那一刻的驚喜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就是......那個郎中在騙她?
可是那個郎中為什麼要騙她?錢貨兩訖後應該沒有什麼再交集的時候了,為何那個郎中要做這種遲早會被發現的事情?他不怕被發現後被她報複嗎?
除非......有人指使他這麼做,而且指使他的那個人可以保住他。
為何要保住這胎?難不成還有別的隱情?
短短一瞬間,柳拂春的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她沒空思索太多,但當務之急是要麵對這滿屋子心思各異的人。
裴青衍隨後反應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揚起手要給柳拂春一個巴掌,柳拂春眼疾手快抓住了裴青衍的手。
好在柳拂春十歲之後就和沈老將軍在邊境生活,不然裴青衍一個巴掌下來,一般女子還真不一定能抓住。
“裴青衍,你知道我從未和你圓房,這孩子是真是假僅憑一麵之詞就能判斷嗎?”柳拂春甩開裴青衍的手,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最後把目光落在沈南意和沈夫人身上。
“不過......想來你們也不會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