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診部人聲鼎沸。
喧鬧嘈雜。
韓婧開車沿著內部路駛進vip住院大樓,提著幾盒珍品血燕上了樓。剛出電梯,跟護工迎麵撞上,韓婧禮貌打了聲招呼:“王姨,您去買午餐嗎?”
“是嘞。”
“我爸睡了嗎?”
“沒呢,您朋友來探望,韓先生跟她在下棋。您朋友那象棋下得老好了,韓先生精氣神都提了起來,特別開心,病氣都消退了許多。”
她的朋友?
韓婧木了半拍。
這兩年家裏的生意一直不好,為了給數百名員工發出工資,不僅她爸媽,連她也把周圍能借錢的人都借了個遍,她早就沒朋友了。
難道是林可意?
這個念頭在韓婧腦海裏出現了半秒鐘就被她否定了。
養尊處優的小姐,自命不凡脾氣又大,從來都不把她放在眼裏,甚至沒把她當人看。對她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隨意辱罵欺淩。
沒辦法。
有求於林可意,想得到林氏珠寶這樁生意,就得忍耐。
韓婧快步往病房方向走,推開門,父親爽朗的笑聲當即從門縫溜了出來,落進她耳廓。自從家裏入不敷出,企業麵臨倒閉,爸就沒一天笑過。
在她錯愕愣神的片刻中,父親喊了她:“小婧來了?”
韓婧回過神。
抬眸的那瞬間,視線裏裝入一張未施粉黛卻白/皙精致的臉。這個人她曾在林家宅院裏遠遠見過,隻是一個大致的身形輪廓便覺得是個美人坯子。如今近距離對視,饒是在圈子裏見過許多長得漂亮的千金,在看見林晚的那眼,韓婧還是被驚豔到了。
她五官立體,美得很有攻擊性的臉,卻生了一雙杏仁兒般溫柔如水的眼睛。這雙美麗的眸子讓她看起來很有親和力,無害又單純。
天生就能俘獲人心,激發人的保護欲。
“小婧,你有這麼好的朋友,怎麼不帶回家作客呢?”
“爸——”
“叔叔您忘了,我在外求學,最近才回海城。”
“瞧我這記性,你幾分鐘前才跟我說過,我轉頭就忘了。人還是不能生病,住了兩星期的院,各方麵都不如從前了。”
“那我不敢想您從前的棋藝有多精湛,病還沒完全好都能把我殺個片甲不留。”
韓父被逗笑了。
整個屋子都是男人的笑聲。
醫生中午來查房,說病人今天情況極好,建議日後都保持這樣的心情。韓婧洗了些水果擺在茶幾上,望了眼胃口大開,正打算吃第二碗飯的父親,收回視線出了病房。
走廊上。
林晚看了她一眼,率先去了露天陽台。韓婧跟了上去,合上門,確定四下無人,才開口說:“1月2號你發生的那場車禍跟我沒有關係。”
“我也沒說和你有關。”
“那為什麼找上我?”
注視著麵前的人,韓婧壓低了呼吸,垂在身側的雙手也莫名攥緊。阿諛奉承林可意這大半年時間裏,她不止一次地聽林可意提起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在林可意的形容中,林晚是個軟包子,平庸又無能,不僅上流圈子裏沒有她的一席之地,靠著林父的關係進入林氏珠寶,也沒能站穩腳跟。
今日接觸,事實並非如此。
這樣一雙澄澈純粹的眼睛背後,是深不見底的寒潭。直覺告訴韓婧,不要招惹林晚,對方是個難以捉摸的帶刺沙棘。
林晚:“你在isue珠寶品牌店買的那枚粉鑽戒指,花了不少錢吧?討得林可意一時的歡心,她當下答應幫你拉關係,事後做到了嗎?”
韓婧抿唇,“她說有把我爸和我家的小企業介紹給林總。”
“然後呢?”
“林總有事耽擱了。”
“你沒懷疑過嗎?”
韓婧低眸,臉上浮現幾分痛苦,掙紮了許久,壓抑情緒低聲憤恨:“我能有什麼辦法?就算林可意耍我,我也隻能認栽!我家需要林氏珠寶這樁生意,我沒有資格跟林可意唱反調,隻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看在我努力迎合她的份上,履行她的承諾。”
“你覺得她現在還能履行承諾?”
黑料爆出。
形象和名氣具損。
公司的職務也都被停掉了。
這幾句話林晚沒說,韓婧心知肚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別無選擇。今年年底再不能拿到林氏珠寶的合作,我家的加工廠就要徹底宣告破產了。”
林晚朝她走近了半步,“跟我合作,我幫你拿到這樁生意。”
韓婧皺眉。
“論家世,我和林可意同是林家的千金。論公司職務,林可意在林氏珠寶設計部總監的位置如今由我代理。”
“我知道你有疑慮,也不敢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所以我會拿出我的誠意,最遲一周,你家的工廠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資金,這筆錢會幫你爸媽度過目前的難關。”
“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希望今天下午三點前收到你的信息回複。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幫我和叔叔打聲招呼,下次有空再陪他下棋。”
玻璃門開了又關。
女人身影消失在寒風吹拂的陽台。
韓婧站在原地,低頭看向手中那張薄薄的名片,眼眸中倒映進那串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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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沒想過會在醫院裏見到陸景川。
上次見麵還是在林宅。
她拿出證據,林可意不打自招,證明了上一世那場車禍是人為。而‘失去的雙腿’也是蓄意的偽裝。
陸少爺承受不住打擊,突發心疾被救護車拉走,自後兩人就沒再碰麵。他不停地打電話,換個號碼林晚就拉黑一個。
此時此刻,電梯在一樓停下,鋁合金門打開的瞬間,門內的林晚與門外的陸景川隔空對視。她下意識去按關門鍵,不曾想陸景川動作更快,箭步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