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宜跟著太子走出大門,門外早已備好一輛高大莊嚴的馬車,馬車裏麵很寬敞,車底鋪了厚厚一層錦棉墊中間寬大的茶幾上擱著一盤精致的水果。
太子上車後一直閉目陷入沉思,周時宜輕步走到書架前,隨意翻看一些書籍,這些書籍大多都是記載本國地方的風土人情,大事記要。
她拿起一本《西蜀國紀要》,西蜀國?周時宜曆史學的不好,但是從來沒聽說曆史上還有西蜀國這個朝代吧,難不成是架空年代?國姓為孟,皇上姓孟?
馬車在銀白的大地上奔馳了很久,周時宜暈暈乎乎剛要睡著的時候,馬車停下來,外麵傳來車夫的聲音:“殿下,已經到了!”
這是一處不高的山丘,太子走得很穩很慢,周時宜嬌小的身軀嵌在彭大的銀色貂毛大氅中,艱難地跟在他身後挪動著步子。
他們走到山丘最高處的一個平地處停下,視野裏出現一座墳墓。
墳墓並不高大,在這荒丘上顯得孤單寥落,但是墳頭被清理的十分幹淨,沒有一棵雜草,石碑上極為簡單地刻著兩個字:孟氏。
隨從早已在墳前擺放好祭奠品,太子走到墳墓前,接過點燃的香燭,慎重地插在墳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周時宜疑惑地望著太子,太子隻是凝望著前方,似是看著墳頭,又似眼中空無一物,透過那墳頭看向了很遠處......
“她是前皇後,我母後!”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太子緩緩道,“三歲那年,母後離我而去,有關母後的事情,大多是從奶娘那裏聽來的。初時,父皇很愛母後,我三歲那年,秀女中有一位江南女子深得父皇寵愛,這位女子就是當朝皇後秦雨娥。自她進宮後,母後就獨守東宮,我也很少再見到父皇!”
“不久秦雨娥生下一子,就是現在的清溪王爺,此時母後患了一種怪病,麵容憔悴,形容槁枯。父皇便撤銷母後的後位,改立秦雨娥為後。
母後在病痛和絕望中死去,還被奸人扣上了通奸的罪名,沒能獲得葬入皇陵的資格,隻得長眠在這荒寂偏遠的小山丘,就連墓碑上的名字也隻有孟氏兩字。”
“母後去世不久,皇後聯合周丞相以及朝舟一些黨羽上奏父皇,要求廢掉我,改立清溪王爺為太子。
幸得朝中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和母後娘家勢力與他們抗衡周旋,我才得以保住這太子之位。否則,我恐早被他們陷害,隨母後去了!”
太子站起身,寬大的黑色袍袖掃落墓碑上的殘雪,白皙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墓碑。
沒想到他也有這麼淒慘的身世,難怪他會這麼恨周丞相和皇後!
周時宜隻覺喉嚨發堵,心中酸澀,一股閔懷之情油然而生,她走上前去,左手握著絲絹,踮起腳尖,輕輕拭掉他臉上冰冷的淚水,右手緊緊地握住他發涼的手指。
太子低下頭,衝她淡然一笑,道:“這些都過去了,現在已無人能撼動我的地位,皇後也不像以前那麼囂張。時宜,你爹他......你能原諒我嗎?”
周時宜怔怔地看著他,這個男人,他是當朝太子啊!
他說,“你能原諒我嗎?”,而不是“你爹謀反,罪該萬死,你是罪臣之女,我不殺你,你該千恩萬謝!”
他在求得我的原諒!
周時宜衝他嫣然一笑,“我並不曾怨你!”
太子將她連人帶氅摟在懷裏,緊緊地,緊緊地抱著!
周時宜掙脫開他的懷抱,望著他,若有所思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皇後和我爹走得那麼近?”
太子想了想,沉聲道:“這個問題我也曾懷疑過,朝中經常有嬪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朝中有勢力的大臣結成同盟,但這多限於無後或是娘家勢力單薄的嬪妃。秦皇後聖寵正隆,又有一子頗受父皇器重,真想不出她為何與周丞相結盟。”
“這秦皇後是什麼來頭?”
“秦皇後本是江南名門望族之女,生的頗為美麗妖嬈。有一年,父皇到江南私訪,無意間看見了她,驚為天人,隨即帶回宮中,僻房專寵。這些年,我也曾暗中派人到江南調查過此事,消息回來,隻說那秦皇後在入宮前就與周丞相已相識,可是又查不到他們私底下有無往來!”
周時宜點點頭,看向太子“那,知道你母後因何突然得了怪病嗎?”
太子微眯的雙眼寒光射出,咬牙切齒道:“都是那老妖婆秦雨娥,派人暗中做手腳,給母後下了嗜血散。母後中了此毒,肌肉日漸萎縮,脈血耗盡,死時隻剩下皮包骨頭!”
嘭地一聲,身後一棵碗口粗的鬆樹,被太子拳頭砸了一個窟窿,他目呲俱裂道:“母後,孩兒定會為你報仇雪恨!”
自那次回來以後,二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他們自己都沒有覺察的變化。
周時宜不再從心底抗拒太子,麵對他時,動作語言上多了一種自然隨和,太子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欲接近還猶豫。
已經進入寒冬,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幾天,天氣終於晴朗起來,陽光明亮得晃花了人眼。裴雪歸院裏的綠萼梅競相開放,爭繁鬥豔,異香浮動。
周時宜已能辨認出幾百種常見草藥,並能流利地背出相應的藥理藥性,以及用途用法用量。
至於易容,乃幾種隨處可采的草藥搗爛混合使用,敷在臉,頸、手等一切外露的肌膚上,使人得膚色變得暗淡無光,自然掩蓋七分真容。
如若女伴男裝,還需貼上假喉結,封上耳洞。
至於人皮麵具那樣高級的易容術,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而且所需材料複雜難尋,周時宜心中盤算以後有機會再學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