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叫聲引起了侍衛的注意,他們分出一半人快步走到前麵的荷花池邊,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萬全公公,正要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卻是同時眼角的餘光都看見隱藏在荷花池大片荷葉下的一具不知何時漂上來的屍體。
“這、這......這......”萬全公公一臉驚詫的看著那水裏的屍體:“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會有個死人?”
侍衛們亦是大驚,包圍著九月的那些侍衛也已經趕了過去,站在荷花池邊看著那漂浮著的屍體,忽然其中有一侍衛說:“怪不得我們剛剛走過的時候沒發現,這件綠色的衣裙似是輕語姑娘經常穿的那一件,與荷花的葉子顏色很是相近......”
那侍衛的話音一落,萬全公公頓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焦急著抖著手大聲說:“快把人撈上來!快快!”
“撲通撲通”幾聲跳水的聲音,九月知道自己身邊還站了個侍衛,就是那個被她從背後踹了一腳的那位,她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見他亦是在看向那個方向,注意力沒完全在她的身上。
沒一會兒屍體被撈了上來,萬全公公腳步有些踉蹌著走上前,低頭一看,當即哇的一聲撲了過去:“輕語啊,我的輕語啊,這才剛回皇都,你怎麼就死了啊?我的輕語丫頭啊......”
一幹侍衛們都是跟著十六爺一起在漠北有些年了,對十六爺身邊的輕語丫頭很是熟悉和熱絡,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了,看著趴在那屍首身上哭到難以自製的萬公公,更是有人同樣的紅了眼睛。
九月不太清楚狀況,但悄悄的瞥見守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侍衛也向那個方向走了兩步,他猶豫了一下,忽然回頭看向九月,九月迅速閉上眼恢複躺屍的模樣。
這一時間裏,這若大的王府側院內,躺了一個裝死的九月和一具真正的屍體。
“出了什麼事?”樓晏淡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九月當即耳根一豎,更是屏住呼吸,盡量躺在這裏當自己是隱形人,免得被逮個正著。
“輕語啊......我的輕語......”萬全還在抱著那冰冷的屍身哭喊著,侍衛自覺讓開一條路給主子,卻是紅著眼沉默的看了看已經走過來的樓晏,再又看了看被萬公公抱著的屍體。
直至樓晏走近,萬公公流著眼淚抬起頭來:“爺,輕語沒了......這好端端的,她這兩夜說是身體不舒服,在自己的暖閣裏休養,怎的我才一天沒見著她,就從荷花池裏漂了上來......爺啊......我的輕語沒了啊......”
九月在不遠處無語的輕歎,整個側院這會兒隻能聽見那萬公公悲泣的哭喊聲。
樓晏眸色微涼,在輕語的屍身上看了幾眼,直至那雙清泉般冷冽的眼眸停留在輕語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眉宇間隻餘幾分讓人看不真切的疏淡。
“這好好的,怎麼人就沒了呢......”萬公公還是一副無法接受事實的大悲的模樣跪坐在地上,看著躺在地上的輕語丫頭,心疼的說:“爺您看,輕語丫頭的手腳都泡得發脹了,這身她最喜歡的綠羅裙還是三年前除夕夜爺您賞給她的,她一直很喜歡......”
樓晏不語,萬公公抬起眼看向十六爺眼中的波瀾不驚:“爺,您一向疼愛輕語這丫頭,她在王府裏也已經這麼多年了,奴才的心都要碎了......”
“噗......”
九月打心眼兒裏沒想到,自己這一場穿越,倒是讓她見到了史詩般的一幕,見證了一位太監的深情。
別管是愛情是親情還是友情,這麼有情有義的太監,真是讓她大開了眼界了。
這一聲沒忍住的低笑,雖然很輕,樓晏卻倏然轉身,疏離冷淡的黑眸落在那裝死的九月身上。
察覺到那邊射來的視線,九月心下一滯,忙屏住呼吸繼續裝死,耳邊卻是隱約聽見由遠至近緩步而來的腳步聲。
直至那人在她身邊停下,她就這樣一動不動了許久,感覺那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九月一天沒吃飯沒洗澡,又是藥浴又是柴房又是牢房的這些遭遇,使得她身上又開始發癢了,久了就堅持不住,但一想到樓晏這個人不好對付,實在不想睜開眼睛,便一直在強忍。
“既是兩具屍體,便拖出去埋了罷。”樓晏淡冷的聲音在九月頭頂響起,聲音依舊那般清澈好聽,卻依舊那般毫無溫度,使人不寒而栗。
九月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便對上一雙清澈如水的目光。
她暗暗咬牙,瞪著樓晏那薄涼的眼眸,赫然坐起身,然後又麻利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的泥土,顧不得臉上那因為這兩天的折騰而像花貓似的臟汙,直接盯著他:“十六爺,做個交易怎麼樣?”
多餘的話不必說,反正已經被揭穿了,現在她唯一的目的是趕快離開這個害她連續倒黴兩天的鬼地方,還有眼前這個仿佛隨時隨地能偵透人心的男人。
這個樓晏,看似風輕雲淡,看似清俊的眉宇間盡是溫文爾雅淑人君子般的溫潤氣度,可他太過深藏不露,他這種類型的人,能避則避,絕不能胡亂招惹。
但他做為一個皇子,一個王爺,竟能如此淡薄名利,戰功赫赫卻五年不曾回皇都問賞。且,與她聽聞的驍勇善戰的那種感覺不同,在蘇九月本來的印象裏,這位聲譽極高的晟王應該是那種冷峻堅毅棱角分明的感覺,可眼前這位,在九月的眼裏,看似雅人深致,如若不是她已經見識過他的招式與內力,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偏偏,他真的就是晟王樓晏。
“大膽!怎敢與王爺如此說話?”那被九月踹了一腳的侍衛一臉凶神惡煞的過來試圖護主。
九月嘴角一抽。
“交易?”樓晏聲音清越,淡淡掃她一眼,似是覺得她不可理喻,卻也難得的有趣,這種不知者無畏的虎膽在這皇族之內幾乎已經絕跡:“什麼交易?”
九月正要開口,又聽他沉靜的聲音緩緩道:“你有何資格,又有何本事,敢與我談交易?”
他自稱“我”,而非本王,九月看不懂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可眼下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已經離開丞相府兩天了,恐怕府中已經大亂,她要是再不出現,止不定府中的那些大姐大媽們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來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