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嘭地一聲。
沉重的鐵門被重重關上。
四周揚起的塵埃嗆得我肺管子都疼。
身後傳來一聲高跟鞋的踩踏聲。
隻聽得熟悉的尖銳嗓音在我的身後撕扯開來。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我腳步虛浮,仍不死心地一步步後退。
我怒目而視,伸手指著眼前的院長痛斥:
【你該死!你不得好死!】
院長笑了。
看著我狀似憐憫。
【進了我男德學院,該死的人,隻能是你。】
【陸少吩咐了,隨便折磨,哪怕是死。】
我的心猛地一顫,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哪怕是死。
陸淮中,你怎麼敢!
院長絲毫不給我半點反應的機會,她大手一揮立馬就有幾名壯漢上前。
他們狠狠牽製住我的身體,隨即用一個半人多高的斧子,直直衝著我的腿部砸去。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傳遍整個男德學院。
我的腿被他們硬生生砸斷。
我甚至連呼吸都喘不均勻,隻能一下下的摸著自己毫無感覺的小腿。
滔天的怒意在此刻勃然而起。
可我麵臨的不止如此。
他們將我拖入深不見底的牢籠,放上了成千上萬隻我害怕的長蛇。
他們任由那群蛇爬滿我的皮膚,在我的皮膚上留下粘膩到濃稠的唾液。
我害怕的渾身發麻,我的精神在一下下的慘遭折磨。
我忍受不住長蛇在我皮膚上爬過的感覺,我害怕它們將我拆穿入腹。
可哪怕我拚命求饒,也絲毫無濟於事。
我得來的隻會是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施虐。
他們逼迫我認命,一下下的給我洗腦:江大小姐和陸少才是絕配,我隻能是陰溝裏的老鼠,隻能任人欺淩。
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我早已潰不成軍。
直到一年後。
陸淮中和江韻前來接我。
2
誰都知道,我是江大小姐江韻的未婚夫。
他們以為是江韻花大價錢將我送來學習。
可其實我所遭受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陸淮中的一句厭惡。
在這裏呆著的每時每秒,我都在想著該怎麼出去。
我要讓這兩人血債血償!
可我沒想到。
當我再次見到陸淮中和江韻時,我的第一反應不是痛恨。
而是下跪。
我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朝著他們磕頭。
我的語氣盡是哀求。
【求你們,求你們放我出去,我一定好好聽話,我不敢再惹你們生氣了。】
我早已淚流滿目。
在這裏呆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我被打的遍體鱗傷的身體、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令人頭皮發麻的心理陰影,此刻全部噴湧而來,一下下衝擊著我的大腦。
我就這麼一下下地磕頭。
直到我感覺到我頭頂的動作時,動作才堪堪止住。
陸淮中的腳在我的頭上一下下的觸碰著。
他的心情聽上去好極了,連說話的尾音都開始上揚。
【怎麼?真的學乖了?】
我點頭如搗蒜,討好般的看向他,身子卻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太害怕了。
我怕他覺得我不乖,我怕他不帶我出去。
於是我像隻狗一樣對他搖首乞憐,哪怕他用腳尖挑起我的下巴。
他思忖著,似乎是在考慮。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江韻卻緊皺眉頭,她說話的語氣滿是嫌棄。
【你惡不惡心,你的血搞得懷中的皮鞋上哪哪都是!】
江韻當即命令。
【你把懷中的皮鞋給我舔幹淨了再說!】
3
我的手指頭微微輕顫。
我仰頭看向江韻。
哪怕我在男德學院被他們日日折磨。
哪怕我恨他們兩人恨到死。
可我心裏到底對她留有一份期盼。
她現在卻在一字一句的狠狠踐踏我的尊嚴。
我握緊雙拳,死死咬著牙齒。
我看向陸淮中的眼,他的眼依舊是深不見底的平靜。
【好,我舔。】
我的語氣弱下來,帶著幾分討好般的爬到陸淮中的麵前,緩緩低下頭。
正打算伸出舌頭舔陸淮中的皮鞋時,陸淮中卻輕飄飄地將腳移開,語氣中滿是不屑。
【他不配。】
江韻冷哼了一聲,跟著附和。
【也是,懷中你的皮鞋,可價值百萬,讓他舔算是便宜他了。】
說罷,江韻立即起身,看向一旁的院長。
【帶他收拾幹淨,送上我的車。】
隨即江韻上前挽著陸淮中的胳膊,兩人緩步向大門外邁去。
我被院長帶著在走廊中穿行,前方是漆黑狹長的過道,兩側則是一間間猶如牢籠的房間。
在這裏,我被他們踩在腳底,罵著最難聽的話。被他們瘋狂洗腦,我是隻癩蛤蟆,根本配不上江大小姐。
我被他們扒光了扔進蛇洞,被他們斷掉雙腿又重新接上。
我在這裏所遭受的一切,都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直到我換好衣服,院長這才將我送到江韻的車前。
江韻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隨即似乎怕臟了她的眼一樣,不再多看一眼。
她冷哼一聲,吩咐道:
【明天早上八點,別遲到。不然,我就讓你從哪裏出來,回哪裏去。】
明天是江韻的生日,江韻想借此機會,向江父提出取消婚約。
我忙不迭點頭,裝的一副搖首乞憐的好模樣。
直到看向江韻和陸淮中兩人的車子消失在視線之後,胸腔內波濤洶湧的憤怒這才壓抑不住。
4
其實我和江韻兩家是世交。
從我們父親那輩就有生意上的往來。
兩家的身價也是旗鼓相當。
所以我們從小就被定了婚,原本兩人的關係不錯,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可一切都要從我家道中落開始說起。
我父親公司的資金突然出現斷流,自此漏洞越來越大,直到補不上宣布破產。
而在此期間,江氏的企業卻節節高升,一路發展成行業龍頭。
我父親卻因承受不住事業上的打擊,跳樓自殺。
自此我徹底成了一個孤兒。
好在江父仁義,讓我留在江家,供我上大學,對我關愛有加。
隻是有次暑假。
我正好和江韻的弟弟江宋起了爭執。
他質問我怎麼敢愛上江韻。
我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根本不配和江韻有所瓜葛,更不配愛上江韻。
當年我年輕氣盛。
江宋的話明顯惹我不快。
我當即伸手推了江宋一把,不料江宋腳下一個不穩,直直跌倒在錦鯉池中。
江宋不會遊泳,我連忙跳進去救出江宋。
可到底是讓江宋受了驚嚇,也嗆了一口的池水。
自那之後,江宋的身體就不勝從前。
而和江宋交好的陸淮中,徹底記恨上了我。
他開始處處針對我,將我孤兒的身份公之於眾讓我難堪。
在學校裏處處打壓我。
我想外派留學,他就跟我搶名額。
我想要去哪家公司實習,他就立馬以霍氏名義全行業封殺我。
搞得我毫無出路。
江韻知道此事之後,為了討好陸淮中,更是大手一揮將我送入男德學院。
而這一年的種種,也會成為他們埋下的禍根。
5
我還有個妹妹。
在男德學院裏的這一年,我最惦記的人就是她。
我擔心她會被陸淮中針對,或者被江韻記恨。
她從小身體就不好,聽說她做了心臟病的手術。
此刻正在醫院住院。
於是我立馬回到一年沒有回的家裏,換了身幹淨衣服就往醫院裏趕。
隻是當我一路走到病房門口時,我卻聽到病房內愉快的笑聲。
知道陳嗔過的開心,我也下意識的跟著笑。
直到我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打開打開門的瞬間,卻聽到陳嗔的下文。
【我哥就是下賤德行,去了趟男德學院,指不定有多高興呢,畢竟那可是被他最愛的女人送進去的啊!】
我的手立馬頓住。
我仿佛耳朵出了問題。
以至於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唾棄。
隻是很快,對方接了話。
從聲音裏我可以聽的出來,是江韻的好閨蜜顧千。
同樣也是讓江韻送我去男德學院的推手之一。
顧千嘲諷的意味極強,哪怕我不看她的臉,都能想象到她此刻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哥那種賤骨頭,男德學院都沒弄死他,看來這次出來,又要纏上江韻咯。】
【纏上就纏上唄,他巴不得舔著江韻的腳呢!】
緊接著就是兩人哈哈大笑的聲音。
我感覺渾身發冷。
我竟然從一直以來乖巧聽話的親妹妹嘴裏,聽到她對我的鄙視。
一直以來,她竟然都是這麼想我的。
就連她都覺得我賤!
以至於不惜和害我進男德學院之一的顧千狼狽為奸。
我心痛的連退三步。
好。
這妹妹,不要也罷!
6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我準時出現在江家門外。
此刻大門依舊緊閉,哪怕我怎麼敲門,也無人應答。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豪車引擎的嗡鳴聲。
陸淮中從車上下來。
他修長的大腿先邁出車門,隨即是他那張如出一轍的冰霜臉。
他依舊不屑看我一眼。
隻是忽然想到什麼,才斜看我一眼。
【來的夠早,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成為江家女婿?】
今天也是江父宣布我和江韻的結婚日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江韻才會在昨天把我從男德學院接出。
我輕笑一聲,盡可能地保持溫順。
【不敢,陸少看上的人,我不敢動。】
陸淮中看我無趣,冷哼一聲大步邁入江家。
此刻江家大門緩緩開啟。
陸淮中和江韻兩人麵上帶笑出來迎接陸淮中。
在和陸淮中交談完畢之後,江父這才看到我。
他先是一愣,隨即親昵的上前拉著我的手。
【阿琛啊,你怎麼回來了!】
江父大喜過望,拉著我的手連忙往屋內走。
【你快給叔叔說說你這一年都去了哪,可讓我好找,我怎麼也聯係不上你,問韻韻韻韻也不給我說。】
我被江父拉著坐在沙發上,綿軟的沙發讓我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我看著江父熱切的樣子,轉頭將視線看向江韻。
我這一年去了哪裏,江韻比誰都清楚。
察覺到我的視線,江韻的麵色沒有絲毫慌張。
反而開口責怪著我。
【陳琛說是要去國外進修,別說是爸你了,就連我都聯係不上呢。】
江父似乎沒有察覺到江韻語氣裏對我的詆毀,還以為是江韻和我在打情罵俏。
一時間更加欣慰。
他直拍我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看到你們關係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如今天正好趁著韻韻生日,我們就把你兩人的婚事定下來吧。】
江韻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凝結。
不過她早有預料,於是拿出她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爸,我和陳琛結不了婚,我喜歡的是懷中。】
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在這一瞬間迅速凝結。
屋內寂靜到極點。
江父一拍桌子橫眉怒懟。
【荒謬!】
【你和阿琛是從小就定下的婚約,阿琛他爸去的早,我們不能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兒!】
江父似乎是怕陸淮中不悅,還不忘抬陸淮中一把。
【懷中人當然不錯,可霍家我們高攀不起,加上你早有婚約,現在跟了懷中,你讓懷中怎麼想!】
江韻聽江父這麼說,一時間還想反抗,卻被江父狠狠瞪了一眼。
然而就在此時,江宋從門外進來。
氣衝衝地狠狠盯著我。
【我不同意!】
7
江宋討厭我討厭到了極點。
他向來看不上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又因為之前不小心推他入水的事兒,導致他徹底怨恨上了我。
此刻說的話也絲毫不留半點情麵。
【他一個孤兒,比不上懷中哥一個腳趾頭,他根本配不上我姐。】
【還有他要是想跟我姐結婚,他早就結了,這一年說是去了國外,誰知道是去哪裏鬼混去了?】
【我江家是垃圾場嗎,什麼人都收?】
這炮語連珠讓江父下不來台,指著江宋就是一聲怒斥。
【江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反而是陸淮中聽高興了。
他低笑了一聲,還不忘記給江宋遞一杯水讓他潤潤嗓子。
我將這個動作看在眼底,心下卻覺得可笑。
真是一出大戲。
似乎是怕我生氣,江父賠著笑看我。
【阿琛啊,江宋不懂事,你別往心上去,你和韻韻兩人是從小定的娃娃親,你們結婚無可厚非。】
【這樣,我們日子就定在......】
江父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我打斷。
【不用了。】
【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