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璟珩麵色一沉,沉聲說道:“陸公子,這是謝大小姐送給夫人的禮物,你這般討要成何體統?”
“薛世子,難道你就不想要?你伸長脖子等老半天了吧!就討厭你這種口是心非的人!”陸澈一點都不客氣。
嘴巴還是那麼毒,完全符合他“紈絝”的名聲。
眾人的目光瞬間凝聚在了薛璟珩的身上,薛璟珩是出了名的冷淡高潔,陸澈這樣說話,他隻怕要生氣了。
結果沒有,薛璟珩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立著,完全沒否認。
眾人安靜了,廳中落針可聞。
一個外家少爺,一個未來的二女婿,居然為了大女兒爭風吃醋,精彩啊!
謝晚棠咬著唇,她是一件物品麼?任由他們爭來爭去?
她垂著首,低頭說道:“既然二小姐要用來練手,那就拆了吧。”
薛璟珩和陸澈同時看向了謝晚棠,二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謝晚棠這是寧願讓謝羽嫣給拆了,都不給他們?
謝晚棠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露出笑容:“願夫人生辰安康,我先告退了。”
語罷,她站了起來,就要走。
“晚棠,別走,留下來一起吃飯。”國公夫人連忙將那副《納福圖》收了起來。
她本想拒絕,謝知行卻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臂。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晚棠,羽嫣今日確實有不妥,但這是母親的壽宴,你莫要耍大小姐脾氣!”
謝晚棠抬眸看謝知行,同樣壓著聲音,似笑非笑:“原來小公爺也知道她在羞辱奴婢啊?”
謝知行愣了一下,惱羞成怒的開口,嘴巴在前麵飛,腦子在後麵追:“你繡那朵海棠花,不就是為了引起我們的注意麼?現在我們注意到你了,你也得償所願了。”
“看來你這些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爭寵的本事學了不少。”
不愧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懂得如何紮她的心。
謝晚棠微微一笑:“不知道陪著你們吃一頓飯,該得多少賞錢?”
“你!”
若說謝知行紮了謝晚棠的心,謝晚棠又何嘗不是紮謝知行的心,他要的是什麼?他要謝晚棠像是從前一樣跟他撒嬌,抱著他的手臂叫他哥哥。
她甚至當眾發火,他都不會生氣!
而不是與他劃清界限!
謝知行握住了她的手臂:“隻要你今日好好表現,我可以考慮,把賣身契還給你!”
謝晚棠強忍住給謝知行一巴掌的衝動:“知道了。”
謝知行鬆了口氣,改握住謝晚棠的手,牽著她往正廳走,他笑著跟旁人說:“小妹嬌慣,讓大家見笑了。”
謝晚棠的手被兄長溫暖的手包裹,穿過了喧鬧的人群,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她嫌宴會太無趣,謝知行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彎著腰,穿梭在席間,偷偷帶她出去玩。
今日,他卻拽著她的賣身契,逼著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溫暖,卻讓謝晚棠遍體生寒。
因為是家宴,便沒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
倒是擺上了曲水流觴,熱鬧非凡。
謝國公坐在主位,男賓按照身份,順著往下坐。
值得一提的是,這麼講究規矩的國公府,謝國公的左手邊第一位,居然是謝羽嫣,而後是國公夫人。
謝羽嫣像是個及其受寵的小孩兒,乖巧的坐在父母的中間。
那是謝晚棠從前都沒有的殊榮。
而比謝羽嫣大半刻鐘的謝晚棠,卻要等著所有人都落座了,聽從安排。
今日這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大家都講究規矩二字,謝晚棠的事情,他們都知道。
眸光落在謝晚棠身上時,多多少少有點不太善良。
謝晚棠如今的身份,是不配與他們同席的。
氣氛一時間有些不對勁。
倒是謝國公不動聲色地說道:“晚棠打小就喜歡粘著母親,今日是你母親的壽宴,不如你替你母親布菜好不好?”
這個安排極好,確保謝晚棠能留下,又將她分開,不與他們同席。
謝晚棠明明做好了準備,心中仍然委屈的不行,她可以走,何必這樣,把她當做丫鬟奴婢使喚?
“晚棠。”國公夫人像是察覺不到謝晚棠的不適,招了招手:“過來,到娘親身邊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謝晚棠的身上,不屑的,戲謔的,嘲諷的,似要將謝晚棠淩遲。
謝晚棠覺得腳下似有千斤墜,每一步都極其艱難。
從前在醉香樓,即便偶爾隨人登台表演,她也沒有這麼難堪,畢竟大家都不認識她,而且還帶著麵紗。
可這兒坐的,都是她最熟悉的人,他們看著她在謝家做奴婢,讓她卑躬屈膝的站在眾人麵前,藏不住半點屈辱。
可給她屈辱的,卻是她的生身父親。
燈火璀璨,紅綢喜慶,唯有謝晚棠在水深火熱之中。
啪!
突然,陸澈將筷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聲巨響,引得全場側目。
“澈兒!”謝國公輕聲嗬斥:“這是做什麼?”
偏生陸澈是出了名的紈絝,最沒規矩的人,他站了起來:“謝家的酒席規矩這樣重,我可無福消受。”
他走向了謝晚棠笑著說道:“晚棠妹妹,跟我走吧。”
不說去哪兒,不說做什麼,隻說走。
薛璟珩緊緊握著拳頭,冷哼了一聲:“不知所謂。”
他突然覺得如坐針氈,他也想和陸澈一樣放肆,直接帶著謝晚棠離開,可他的規矩教養不許他這樣做。
謝晚棠目光與陸澈碰撞時,突然覺得,好像難堪之感逐漸消退。
她記得很久以前,有人跟她說:知你懂你,愛你疼你的人,從不在乎你是開在枝頭,還是落入泥濘。
去哪兒重要麼?
重要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倒是叫謝國公為難。
陸澈的父親是上門女婿,陸澈隨母姓,他雖碌碌無為,但他祖父也就是謝晚棠的外祖父,那是配享太廟兩朝帝師,也是當今太子的啟蒙老師。
陸澈的父親如今任西南總督,是陛下麵前的紅人,還兼任年底百官的考核督查。
陸澈又是他祖父和他父親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