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您坐著吧,今日是國公夫人的生辰,這件納福圖,還要趕製出來。”謝晚棠低聲說道。
國公夫人的生日,謝晚棠是記得的,到底是她的生母,她不能完全沒點表示。
這納福圖,她和陳嬤嬤已經起早貪黑的繡了七天了。
她的手受了傷,格外吃力,不得已才依賴陳嬤嬤幫忙,她幾次紮到手血滴在繡布上,隻能繡幾朵海棠遮掩。
謝羽嫣要見她,沒見到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嬤嬤一聽,對翠竹說道:“翠竹,你看著些,讓二小姐和咱們姑娘保持距離。”
“誒。”
翠竹扶著謝晚棠下了台階,謝晚棠垂著眸:“不知二小姐有何吩咐。”
見周圍有人,謝羽嫣又秉承著一副柔弱的模樣:“姐姐,今日是娘親的生辰,爹爹本想將你送到莊子上,是我求著爹爹讓你留下的。”
謝晚棠眉峰一挑:“哦?說來我還得謝謝你?”
她巴不得被送去莊子上才好,謝羽嫣在她麵前宣示什麼主權?
“謝謝什麼的就算了,娘親為了你日日以淚洗麵,你也不說去看看娘親。”謝羽嫣咬著唇,帶著幾分怪罪的味道。
“有二小姐在夫人跟前盡孝,我不去豈不是如了你的願?”謝晚棠反問。
謝羽嫣拽緊了手絹:“可不管如何......”
“說重點。”謝晚棠多看她一眼,都怕自己忍不住脾氣。
謝羽嫣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現在好歹住在謝家,謝家也沒虧待你什麼,娘親很希望你去參加壽宴,希望你壽宴上,莫要鬧脾氣,別惹母親不痛快。”
謝晚棠聽笑了,謝羽嫣有什麼資格教訓她?
“二小姐還是顧好自己吧。”別又穿著那一身花裏胡哨的,丟人現眼。
語罷,謝晚棠轉身想要上樓去。
謝羽嫣腦中咣當一聲,謝晚棠有什麼資格嘲諷她!
謝羽嫣突然伸手要抓謝晚棠的手腕:“把話說清楚......”
謝晚棠迅速後退,謝羽嫣撲了個空,直挺挺的往前撲去,陳嬤嬤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握著根晾衣杆,把謝羽嫣叉了回去。
陳嬤嬤杵著晾衣杆擋在了謝羽嫣的麵前:“二小姐,幸好老奴來的快,要不然二小姐又要摔倒了。”
謝羽嫣紅了眼眶,幾乎要落淚:“姐姐,你為何推我?”
謝羽嫣端著臟水,毫不猶豫地就要往謝晚棠身上潑。
謝晚棠:“?”
現在說謊都不需要技巧了麼?
“二小姐莫要血口噴人,咱們姑娘瘦弱,可推不動您這位‘千金’!”
謝羽嫣臉一紅,她不就圓潤了些麼?憑什麼這樣說她!
謝晚棠立在陳嬤嬤的後麵,她抬眸時,瞧見陳嬤嬤的背影,心口發暖,在陳嬤嬤的身上,她才感受到了屬於母親的溫暖,滋養著她立於深淵之中孤寂的靈魂。
謝羽嫣握著手絹,紅了眼睛,咬唇說道:“嬤嬤,你怎麼能這樣跟我說話?”
反了天了!一個奴才壓到她頭上了!她非要告訴謝知行,將這老婆子趕出去!
死老太婆用竹竿叉她,腰上現在還疼,偏生是暗傷,又有些丟人,叫她有苦說不出!
謝晚棠將謝羽嫣的表情看在眼中,謝羽嫣不該將目光落在陳嬤嬤的身上。
謝晚棠緩緩開口:“奶娘分明是為了救二小姐,二小姐最懂事了,最善良了,想必是對奶娘感恩戴德?”
“我......”
“若是你摔在地上,劃傷了臉,小公爺又要找我鬧了,難道二小姐故意的?”
謝羽嫣:“?”
她謝晚棠被堵得說不出來話,連掉眼淚都忘記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謝晚棠。
薛璟珩就站在廊下,他將整個過程都收入了眼中,那雙清冷的眸子染上了笑容。
陰陽怪氣,據理力爭,這才是他最愛的謝晚棠。
他將好不容易尋來的名犬放在地上,拍了拍了狗腦袋,示意它跑向謝晚棠。
“汪汪汪。”
遠處傳來犬吠,謝晚棠心中一動,阿白?
謝羽嫣瞳孔微縮,那畜生難道回來了?
二人回頭時,一條小狗在園中撒歡,漂亮的皮毛在陽光下散發著光澤。
這是一條及其名貴的虎斑犬,不是謝晚棠的狗。
謝晚棠的狗是一條雪白的鬆土犬。
謝晚棠心下一沉,湧起一股失落。
薛璟珩從廊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陽光給他渡上了一層金光,越發的雍容華貴,氣質出塵。
謝羽嫣擦了擦微紅的眼眶,立刻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璟珩哥哥。”
薛璟珩淡淡頷首,目光落在了謝晚棠的身上,溫潤和煦:“喜歡麼?”
謝羽嫣握著手帕的手猛然收緊,薛璟珩對她從始至終都是疏離的,唯獨對謝晚棠不一樣,憑什麼!
謝晚棠將目光從小狗身上收回來:“不喜歡。”
薛璟珩瞳孔微縮,謝晚棠明明很喜歡狗,那條普普通通的狗,她視為珍寶,憑什麼不喜歡自己重金尋來的虎斑犬!
“沒關係,養著養著就喜歡了。”薛璟珩步步逼向謝晚棠。
謝晚棠冷笑了一聲:“不是每一條狗都養的熟,就怕養大了被反咬一口。”
謝羽嫣小臉一沉,她覺得謝晚棠在罵她。
薛璟珩臉色同樣不好看,這些年都是別人給他送東西,他送東西時,別人都得感恩戴德。
謝晚棠還想和當年一樣被捧起來?她有什麼資格拒絕他!
薛璟珩立在謝晚棠麵前,高大的身軀,帶來極強的壓迫感:“本世子送你,你便好好養著!”
謝晚棠垂下了眼眸,從前,薛璟珩從未這樣疾言厲色的對她過,他雖雷厲風行,但麵對謝晚棠時都是溫聲細語。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
謝晚棠疏離地看了一眼薛璟珩轉身要走。
薛璟珩有些惱了,他已經屈尊降貴來哄謝晚棠了,她還要如何?
“謝晚棠!”薛璟珩突然抬手握拽住了謝晚棠的手腕。
謝羽嫣都懵了:“璟珩哥哥......”
“鬆手!”這時,一聲清冽的嗬斥聲響起,極具冷冽,如皚皚白雪。
薛璟珩愣了一下,緩緩鬆開了手。
九曲長廊下,走出另外一個公子。
他玉帶青靴,墨發如瀑,腰間掛著好幾個香囊,手中握著一把畫的花裏胡哨的扇子。
飛眉入鬢,桃花眼時常含情,一副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