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全
打開小說大全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滇雲詭案滇雲詭案
霏雪連天

第1章

屍祭(一)

雨後晌午,日光溫和的灑遍鄉間田野,山風吹拂過灌木溪流,薄霧漸漸升到空中,變成一片輕雲。

民國九年,凜冬散盡,大地回暖,雲南的春天來了。

一列載滿旅客的火車拖著十幾節車廂,轟隆轟隆穿過山洞,驚飛了林間的鳥兒。車頭冒著濃煙,悠揚的笛聲在山穀繚繞,火車沿著鐵軌行駛在輕盈而堅固的橋梁上,兩側是青山岩壁,橋下是萬丈深淵。

車廂內,數人聚集在一處,或站或坐,有老有少,皆圍著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摩登青年。此人不過二十出頭,眉目清秀,年輕俊朗的臉上神采飛揚,正口若懸河、繪聲繪色地講著故事。

“各位鄉親,接下來我要講的這個案子,堪稱德意誌國本世紀最神秘的懸案之一。話說在慕尼黑郊外的一座農場裏,住著安德烈斯一家五口……”

安德烈斯的女兒是名寡婦,她那個2歲的小兒子身世成謎,誰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一家人原本好好地生活在這裏,誰料那年春天,農場裏開始接連發生怪事。

先是女傭在夜晚聽到閣樓裏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安德烈斯又在農場裏發現了陌生人的腳印,這組腳印一直延伸到房子裏,有來無回,就好像是什麼人偷偷溜進了家中。驚魂不定的安德烈斯對自己的農場展開了一場徹底地搜查,結果卻沒有任何發現。

“可憐的女傭被嚇跑了,但很快農場又來了一位新的女傭,此後幾天,附近的人們再也沒有見過安德烈斯一家。就在大家意識到不對勁,前往農場查看時,發現這裏已是一片死寂……”

青年講到這裏,故意停頓下來,周圍人早已聽的入迷,急於知道後續如何,紛紛催促他繼續。青年卻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有善於察言觀色者忙遞上自己的竹扁圓形水壺。

青年喝了口醇香回甘的普洱茶,才抹了抹紅潤薄唇繼續道:“霎時間,農場裏的狗開始朝穀倉狂吠,鎮民小心翼翼地進去,看到了恐怖的場景!安德烈斯和他的妻子,女兒,大孫子躺在一片血泊裏麵,他們的屍體堆在一起,被人用幹草蓋著。”

嘶!有膽小者掩嘴驚呼,既害怕又忍不住追問道:“還有一個孩子呢?那女傭去哪了?”

青年又賣起了關子,索性這次他沒有停頓太久,車窗外的春風吹拂過他柔軟的短發,青年被整個車廂的目光所聚,火車的噪音讓他縱使講到神秘的關鍵處,也不得不抬高聲音道:“那2歲孩童的屍體就倒在嬰兒床上,讓人生生扼住脖子掐死,臉都青了。女傭下場更是淒慘,被斧類鈍器擊中了腦袋,腦漿迸裂,血濺當場,死的透透的。”

“呀!”有婦人臉色一變,趕緊捂住懷中小兒的雙耳,於心不忍道:“這凶手簡直豬狗不如,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可不是。”青年歎了口氣,雖然他也是道聽途說,但可以想見當時的場麵有多駭人。

又一人問道:“凶手是誰?可有逮捕歸案?”

青年搖了搖頭。“沒有,抓到了還能稱之為懸案嗎。不過警方查案時,發現穀倉裏的死者皆身穿睡衣,女傭也倒在臥室,由此可見謀殺是在夜晚發生的。且屍體都用幹草或床單覆蓋著,連那2歲孩童身上也裹著母親的裙子。”

“這是為何?”聽眾不解道。

“凶手既心懷恨意,又想讓這一大家子人死的體麵些,想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些。”青年說到此處坐正身子,斂起笑容,篤定道:“穀倉裏的死者必定是挨個被引過去的,凶手大可以趁夜摸進家中行凶,卻多此一舉,個中緣由調查清楚,自然能洞悉殺人動機。”

旅客們聽得意猶未盡,這一路上青年講了五件案子,個頂個的驚險新奇,其間還夾雜著海外風俗人情,比那茶館裏說書先生講的段子還扣人心弦。

當下就有人感歎道:“不愧是留洋歸來的學子,放在平時可聽不到這些。不過小兄弟,你怎麼知道的這般多?”

青年眨了眨眼,笑道:“因為我是一名法醫啊。”

“何為法醫?”

“檢驗吏,仵作……怎麼叫都行。”青年神色隨意,活動完腿腳,一拍手道:“各位鄉親,旅途疲憊,方才隨口所講權當解悶,眼下我是口幹舌燥,咱們這火車也快到站了,就此便散了吧。”

待圍繞在他身邊的旅客各自意猶未盡地歸位,青年才將頭轉向窗外,終於得空好好瞧瞧這兩年來令他魂牽夢繞的故鄉了。

此時雲霧消散,透藍天空上,懸掛著的太陽顯得格外刺眼。隨著景色向後掠去,青年倏然瞪大眼,不敢置信般微微向前傾著身子,幾乎要將自己探出車窗外去。

隻見那大片田地中,開滿了紅的、紫的、白色的花,團團錦簇,朵朵耀人,風吹來時,直立的莖杆,像蓮一樣擁有亭亭玉立的身軀,卻是他離開雲南時這片大地上早已不見蹤影的罌粟。

青年瞠目結舌,緩了半晌,才猶豫著看向坐在他對麵的老者,遲疑道:“冒昧一問,這……這些罌粟是怎麼回事!”

老人滿頭銀發,臉上刀刻般的皺紋流露出曆經磨難的滄桑,聞言一臉平靜道:“罌粟怎麼了?”

“不是不讓種了嗎?”青年蹙眉,罌粟可製成大煙,自古吸食者小到窮極敗家,大到偷搶殺人,禍及民眾無數。

“何時不讓種?”老人反問道。

“民國5年,省政府不是頒布了《禁絕煙苗條例》,轉過年還來了場中英會勘。”他清楚地記得那年全省銷滅煙籽,煙苗多的地方甚至要翻土犁鏟。

“孩子,怎麼稱呼?”

“周斯年。”

“周小友,方才你自己都說了,這是4年前的事,如今已是民國九年了。”

周斯年歎了口氣。“可……為什麼啊?”

“不種有不種的道理,種則有種的無奈。大煙雖少了,吸食的人還在,如此鴉片供不應求,價格飛漲,周邊各省趁機向咱們銷煙,導致白銀大量外流,紙幣貶值,民不聊生……如此種種,現在再看,當年的禁煙是治標不治本的。”

“原來如此。”周斯年點了點頭,方才聽對方侃侃而談,便覺此人身份不一般。

老人衣著雖不華貴,卻不似尋常人家那般縫縫補補,漿洗發白。甚至他纏繞在手上把玩的那串黃龍玉珠子,也價值不菲。

“老人家怎麼稱呼?”周斯年好奇道:“又怎麼知道的這般清楚?”

“年紀大了就愛嘮叨兩句,說的不做準,周小友這一路講的故事倒是十分精彩。”

火車開始減速,到站的旅客紛紛收拾行李,老人兩手空空地站起來,朝周斯年笑了笑,說到:“至於名字,萍水相逢,不值一提。”

對方既然不願意透露,周斯年倒也無所謂,習慣性伸出手,老人笑著照做,雙方行了個簡單的西方握手禮。

周斯年道:“那便有緣再見了。”

數分鐘後,火車重新啟動,拉著嗚嗚的汽笛聲,朝周斯年的家鄉蒙自縣駛去。

© 小說大全, ALL RIGHT RESERVED

DIANZHONG TECHNOLOGY CO.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