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雪倩瞬間瞪大雙眼。

他......

自己都要走了，他竟然對自己說這個？

他是真不在乎了，還是在裝不在乎。

“雪倩，想什麼呢，走了！”

黃梅趕緊拽了一把李雪倩的胳膊。

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要脫離苦海，她真擔心在最後關頭李雪倩再反悔。

終於坐上車。

一家人揚長而去。

外麵都是黃土小道，桑塔納一路開過去，蕩起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看上去黃蒙蒙的一片。

剛才看熱鬧的那些小孩又追了過去。

也有幾個相鄰聽到車聲走出來看熱鬧。

“哦，看小汽車嘍！”

“小汽車開過去啦！”

“你們看車上坐的是誰，怎麼瞅著好像是村長家的媳婦？”

......

李雪倩回頭。

隔著車窗戶看後麵。

看到葉文華站在門外，笑著對他們揮手。

一直到車子拐彎看不見。

她這才扭回了頭。

可是心裏卻越發的不甘心。

本來以為自己走了，葉文華肯定會很傷心。

可她看著，怎麼像是在歡送自己？

看不出一丁點的不舍和愁緒。

黃梅也覺得奇怪。

她可是聽說自己這鄉下女婿愛她女兒愛的死去活來的。

怎麼今天。

這一切都這麼順利。

而且葉文華還這麼高興。

看來啊，以前真是未必真心跟雪倩在一起。

她瞬間又慶幸起來，還好自己女兒考上了清沐，脫離了這一家子的苦海。

“雪倩，你看到了吧！我早就說這鄉下男人靠不住，你嫁他的時候巴結你，知道你要走攔不住，裝都不裝一下！”

“拿了錢，高興的嘴都合不攏，還真是人心難測啊！”

李雪倩抬頭看向窗外。

他們剛巧經過一片玉米地。

如今玉米杆長得都有一人高了。

苞穀也快該收了。

大屯村冬天種小麥，夏天種苞穀。

她想起來，自己剛來大屯村的時候，什麼都要自己做。

她不會做飯，一起住的那幾個女知青不願意跟她一起搭夥。

她總是填不飽肚子。

葉文華卻老是能弄來一些新鮮的玉米棒子，或蒸或煮或烤。

變著法的給她吃。

有一回春天的時候。

麥芽剛長起來。

葉文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小兜糯米，給她熬了一鍋甜甜的麥芽糖。

糖在這個年頭可是稀罕物。

裝在玻璃罐裏，足足吃了半年多。

這樣的事情。

很多很多。

李雪倩不可否認，這幾年來葉文華確實把她照顧得很好。

簡直到了唯命是從的地步。

隻是她也確實沒想到。

到了最後，自己就隻值五百。

原來。

五百塊錢，就能讓他那麼高興。

而且心甘情願的舍下自己。

黃梅看出來了李雪倩似乎有些悵然若失。

就急忙在旁邊安慰道。

“雪倩，既然都已經從這裏走了，以後就把以前的事情都給忘了。”

“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考上清沐大學的高材生，等你讀完書出來，你跟這鄉下的泥腿子就完全不是一路人了！”

“你以後海闊天空，有更好的路要走。”

坐在前麵開車的李雪建歎了口氣。

“媽，雪倩，你們怎麼能這麼想？”

李雪建雖然和葉文華接觸不多，但是他拿得起放得下。

而且從剛才接觸來看，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

葉文華做事情很有把握，而且沉穩果斷，知道為自己考慮，卻又不算計。

年紀輕輕的，就能這般。

他倒覺得葉文華有些與眾不同，哪怕他是鄉下出身。

可他日若有機會，一定會有所作為。

最關鍵的是，這麼幾年來，他對李雪倩的態度，一直都極好。

若非如此，當年家裏人也不會放心把李雪倩嫁給他。

現在，就因為李雪倩考上了大學，就要跟他離婚。

這未免也太唯利是圖了。

說出去，總是他們家理虧。

“你們這樣是不是也太市儈了，以後怎麼樣還未可知，就因為考上大學就跟人家離婚，完全沒這個必要啊！”

黃梅一聽到他這話。

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雪建，我說你到底是哪家人，你還向不向著你妹妹了？”

“來了一趟大屯村，難不成你也改姓姓葉了？”

“跟著他有什麼好，一個鄉下泥腿子，未來能有什麼出路，根本就配不上我閨女，難道還想讓我女兒一個清沐的高材生以後畢業了跟著他回家種地啊？”

李雪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知道跟自己的親媽說不通。

反正事已至此，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了。

三個人一路回了燕京。

下了車，看到熟悉的街道，自家的房門。

李雪倩滿心激動，在鄉下當知青這幾年。

回來一趟相當不容易，以後她終於擺脫了剩下的貧苦日子。

又重新回來了。

黃梅雖然保養很好，可是到底也上了年紀，一路上顛簸，她此刻腰疼的厲害。

扶著腰回屋休息去了。

李雪建生意上還有一些事，把她放下，就開車走了。

李雪倩滿心歡喜的把自己的行李都搬了進去。

東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坐在她的小床上。

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要是以往在這個時候。

葉文華早就已經給她衝好了糖水。

已經送到她身邊了。

看著熟悉的屋子，她心裏很激動，可是不知為何。

心裏的某一處，卻總是覺得空空的。

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突然也高興不起來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李雪倩他們一家人走了之後。

對於葉家的兩個老人來說，就如同天塌了一般。

這個年代的老人，本來就比較保守。

結了婚就是一輩子。

尤其是鄉下，離婚可是要遭鄰居們笑話的。

而且這幾年來，他們老兩口一直盡心盡力，就指望著葉文華他倆能夠過好日子。

怎麼都沒想到。

他們兩個人說離婚居然就離婚了。

王翠霞激動的眼圈都有些紅了，她走過去擰了一把葉根生的胳膊。

“老頭子，你說說你，剛才怎麼什麼話都不說！”

“你在咱們村裏當了一輩子村長，哪家的漢子和媳婦吵架不是你管的，村頭管到村尾，怎麼到了咱兒子頭上你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