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閉上眼睛,加重呼吸,假裝熟睡。
那人在我床邊站了大概半分鐘才轉身離開,在這半分鐘裏,我感覺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我如雷的心跳聲,應該沒被那人聽到。
我聽見腳步聲是走向廁所的,監舍裏有獨立的衛生間,恰好在鐵窗下的右側方。
那個人沒去廁所,而是蹲在了監舍右邊最角落的位置。
我在進監獄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監舍右上方的牆角有監控。
左右兩邊各有兩張上下鋪床,監控範圍受上鋪床的影響,看不到正對麵的角落,因為被床遮擋了。
所以現在那人蹲的地方,是監控盲區。
他要做什麼?
我呼吸聲依舊沉重,眯著一隻眼睛觀察。
沒一會兒,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點點紅光,和火光不同,緊接著,我看見火星忽明忽暗,細細一想,心中頓時了然。
原來是抽煙!
這膽量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敢在監舍抽煙,這在監獄裏是違法亂紀的重罪!被逮到不僅要扣分接受教育,還會被關嚴管隊。
不過,這人的打火機是怎麼帶進監獄的?
不可能,絕不是打火機。
且不說能不能帶進來,我剛才看見的紅光,明顯不是打火機的火焰。
我百思不得其解。
之後,我閉上了眼睛,就當沒看見。
我隻想找出殺害爹的凶手,完成臥底任務,別人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第二天,監獄裏下午六點收工,六點半去一樓多功能廳吃晚飯,我強忍著身體的酸痛幹了一天活兒,現在已經體力不支,舍友王慶江和羅斯一左一右架著我的胳膊到了一樓。
這裏的飯菜實在不怎麼樣,晚飯全是素菜,沒一個葷的。
但是在這裏能見到那幾個毒梟。
因為我和幾個毒梟都在同一個監區,生產監區。
大概有兩百多號人,全都聚集在了食堂,還有幾個穿黃色標識服的人,他們是職能犯,真正的關係戶。
我在來之前就已經看過幾個毒梟的資料,也將他們的長相牢牢記在了心底,隻一眼,我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金三角毒梟,李雲華!
他正襟危坐,和普通服刑人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
即使是穿著囚服,目視前方,眼裏卻滿是戾氣。
坐在他身邊的人無不是左青龍右白虎,氣勢洶洶。
隻是一眼,我就收回了目光,端著飯菜和室友們走到一邊坐下。
馬建國和幾個室友,眼神犀利的盯著李雲華那邊,咬牙切齒,眼裏恨意滔天。
我不禁想,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關係?
他們認識李雲華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打算靜觀其變。
獄警們守著吃完飯,晚上七點半,是操場抽煙的休息時間,我也跟著室友們來到了操場。
看到他們紛紛點煙,我立馬想到昨晚上的事。
我坐在操場長椅上,看著他們點了煙有說有笑的朝我這邊走來,幾人坐在我身旁大口大口的抽煙,我不禁想,昨晚那個躲在監控盲區抽煙的人是誰?
“監室長,王慶江在那邊被人打了!”
突然一聲大吼,周圍的人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我心頭一震,這幫服刑人員竟然敢在監獄打架鬧事?
那可是違法亂紀的重罪!
我看向馬建國,馬建國看向羅斯。
羅斯肥碩的身體跑到他麵前,喘著粗氣說:“監室長,王慶江、王慶江在那邊被孫海他們打了!”
“怎麼回事?”
馬建國臉色一變,火急火燎的朝羅斯所指的方向衝了過去,我們監舍的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我腿腳不便,一瘸一拐的走的很慢,等我拖著身子趕到時,馬建國等人已經衝到王慶江和孫海中間去拉架,人越聚越多,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而王慶江和孫海打的如火如荼,監舍五六個人一起去拉都拉不開。
眼前的一幕讓我驚訝不已。
我擔心打出什麼事來,左顧右盼找獄警,一扭頭,便看見李雲華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嘴裏叼著一杆煙抽著,微微仰著頭看著這邊。
他也看到了我,那雙眼睛陰冷刺骨,好像有一把刀抵在我脖子上,隻是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煙頭摁滅在地上,抖抖身上的灰塵,轉身走了。
後來,槍兵鳴槍警告也沒用,幹部們手持電棍衝了上去,給王慶江和孫海的屁股上都來了一棍。
這場雙人混戰最終由七八個手持電棍的幹部製止。
打架的兩人被送進了嚴管隊。
馬建國和幾個拉架的,也被帶到嚴管隊去問話了。
後來我才知道,和王慶江打架的那個孫海,是9號監舍的,而李雲華,是9號監舍的監室長。
這兩人打架,僅僅隻是因為王慶江踩了孫海一腳,兩人一言不合就幹起來了,但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監獄裏律法森嚴,怎麼可能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幹架?
和這件事有關的全被帶到嚴管隊教育一周,在馬建國等人進嚴管隊的一周時間裏,我和李雲華之間,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我恢複行動的第三天,在澡堂遇到了李雲華。
“以前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李雲華圍著一條浴巾靠坐在長凳上,身後站著幾個服刑人員,個個左青龍右白虎,長的凶神惡煞。
我抬頭掃了一眼,發現李雲華坐的地方,是監控死角。
我點了點頭,“是。”
李雲華許是沒想到我這麼不卑不亢的回答他的問題,黝黑的臉上閃過一抹意外,隨後抬了抬手,那幾個紋身佬即刻走到我麵前來。
說實話,我挺慌的。
雖然李雲華的入獄罪行是販毒,但我知道,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動動手指,就有人為之喪命,是真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別看他這會兒笑眯眯的跟我說話,要是惹到他,下一秒,我便會身首異處。
仔細一想,我渾身都打了個冷顫。
更何況還有這幾個彪頭大漢盯著我,我是動也不敢動。
不知道李雲華的目的,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強忍著心底的慌亂與他對視。
紋身佬走到我麵前來,橫眉冷對的盯著我。
李雲華忽然說:“你們要做什麼?關鍵時期,都給我安分點,別闖禍。”
他話音落下,立我跟前的人才轉身走了回去,我心裏也鬆了口氣。
李雲華倒是挺小心。
知道在監獄裏惹事會影響他出獄。
“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怎麼進來的?”李雲華笑著問。
我內心慌得一逼,麵上還強裝鎮定的回答:“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小子,你別他媽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