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牙城內的軍卒並不多,魏博天雄軍被調離,部分牙軍也跟了過去,守在牙城內的軍卒不足千人,
入城後,一群牙兵聚上去給羅紹威見禮,羅紹威笑得很親切:“諸位兄弟,府裏一直在忙喪事,沒來得及犒賞將士們,大年剛過,也不知你們家中的酒菜可有存餘,想著也就趕過來瞧瞧大夥兒,隨便帶了幾車吃食和好酒,你們拿回去,給兄弟們分了。”
“大帥有心…
“兄弟們謝大帥抬愛…”
對於大帥的體貼,牙兵們交口稱讚。
素日裏,牙軍的待遇要好過其他軍卒,不缺吃喝,倒也真沒把這幾車酒肉放在眼裏。關鍵是天寒凍地,又是大半夜,正是圍爐吃酒的好時辰,這當口有酒肉送來,算是添了興致,況且還是大帥親自送來,這是臉麵,必須要笑納。
就是這樣,平日裏你好我好,作為屬下,牙兵們對主帥羅紹威從不缺恭敬,可一旦觸犯了他們的利益,這些所謂忠心的親兵們就會翻臉不認人,揮刀時也絕不會猶豫。
牙兵們興高采烈地去搬獨輪車上的酒肉,沒人留心羅紹威的笑容已經變了,冷如夜裏的冰霜。
“有勞了,兄弟。”
一名身材魁梧的牙兵走到沈烈的麵前,笑嗬嗬地說著,也將粗糙的雙手摸在獨輪車的車把上。
沈烈嘴角一勾,說了一句“客氣!”。
下一秒,他的右胳膊猛然揮出,反扣在右手的匕首閃電般劃過牙兵的喉間。
因為沈烈出手的速度太快,牙兵不及反應,錯愕之時,帶著熱氣的鮮血直接從喉嚨處噴了出來,濺在沈烈的臉上,牙兵緊捂著喉嚨,想要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隨後便撲倒在獨輪車上。
羅紹威見沈烈動了手,不敢怠慢,心下一橫,快步上前,將藏在袖籠裏的匕首直接捅進身前一名尚處震驚的牙兵後心,大聲吼道:“牙兵作亂,給我殺!”
與此同時,馮暉與其他人也紛紛從各自的獨輪車上抽出兵刃,砍翻各自身前的牙兵,陡然間殺戮紛起,一支火箭也隨之劃破夜空。
“節帥,你帶人守住城門,馮暉,領兄弟們跟我走。”
牙軍多是魏州人,與城中百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殺戮必須要快,也必須要阻止牙城之外的百姓進入,不能將殺戮擴大,否則很容易生變。
因此,沈烈不等馬嗣勳領兵入城,先行做出安排,揮舞著橫刀,率眾一路殺向牙城內的右克勝營。
事發突然,軍營裏的牙軍兵將們從夢中驚醒,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全都光著身子驚恐地從屋內跑出,一邊躲避追殺,一邊奔向武械庫,想取兵刃抵抗。
大年喜慶,沒人願意把象征不詳的兵刃甲胄留在家中,因此大夥兒在年根兒的時候就已經刀槍入庫,甲胄落架,就連巡城的兵卒都懶得軍備齊整。
當滿身血汙的牙軍們打開兵械庫時,出乎意料的狀況出現在眼前,庫內甲胄的扣門以及弓弦竟然全都被割斷,就連刀斧也被盡數砸得無法拎起。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賀都押,我們被算計了,定是羅紹威要除掉我們。”
“跟他們拚了,咱們人多,隻要衝出去,城裏必有響應。”
看著眼前的景象,絕望的牙兵們知道是被自家主帥算計了,再聽到身後如同催命鼓弦的廝殺聲,清楚今晚恐怕是活不成了,就算跪地求饒都不可能求出一條生路。
“隨我殺出去。”都押衙賀遠赤紅雙眼,大吼了一聲,拎起一條門栓率眾衝出兵械庫。
眼下,唯有拚死衝出牙城一條路,隻要能衝出去,活下來的希望就會大一些,甚至還有可能反殺回去。
當火箭升空後,馬嗣勳迅速領兵入牙城,先是命手下封了四門,隨後便在城內逐街逐巷地追殺逃竄的牙兵。
一名又一名牙兵倒下,赤紅反複塗染著牙城內的每一寸土地,流淌的血水連風雪都凍不住,慘嚎聲更是驚動了整座魏州城。
天雄軍作坊在牙城東,坊內有兵器打造處,裏麵尚有一些未打造完的刀槍弓劍,被追殺的牙軍隻能衝到那裏找兵刃。
在甲胄齊備的宣武與長直的軍卒麵前,半成品兵器的殺傷力雖然不高,卻也算是有些用途,總要強過燒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