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淡淡勾唇,周身的氣息突然柔和許多:“我以前是你的患者。”
“抱歉,我不記得了。”
溫雪自認為記憶很好,可對眼前的人,她沒有一點印象。
“我叫江肆。”江肆主動伸出一隻手。
溫雪出於禮貌本來想握回去,但現在是她和前夫離婚的重要階段,這時候和異性保持距離更好。
她假裝沒看到,自然淡笑道:“江先生,我現在還有些事。”
“離婚是嗎?我剛好也在等人結婚。”江肆道,微微低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他是桃花眼,瞳色很淺,又很亮,一直看著她,給人一種他深愛自己很多年的錯覺。
溫雪感覺自己真是想多了,立刻別開視線,順帶和他拉開距離。
“既然如此,為了避免被你未來妻子誤會,你離我遠一點。”
“好。”
江肆勾了勾唇,明明是極具攻擊力的長相,卻是低眉順目的聽話模樣。
溫雪覺得自己的防備心好像有點太重了,兩人站得不遠不近,不到兩米,又是安全距離。
這時又一輛車停下,程景深下來。
他的臉色難看,身邊還跟著同樣臉色不太好看,但眼底滿是得意的白茹茹。
“溫雪,沒想到你是這種貪財的賤人。”
程景深此刻完全不裝了,嘴裏滿是臟話,絲毫沒有儒雅學者的模樣。
溫雪看著這張曾經日思夜想,和當初一個模樣,隻覺得無比陌生。
“十億給你,但你得簽下這份保密協議,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事到如今,由不得你後悔,你不配再當我的妻子,你跪下來求我也沒用。”
程景深丟出文件和卡,神情冷漠,滿臉天之驕子的傲然。
溫雪冷嗤,打開合同,上麵寫了如果她違背,公開程景深和白茹茹的關係,就得賠三倍違約金,也就是三十億,這是正常賠償範圍。
她料到會有保密合同,但沒想到他們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畢竟,這可是整整十個億。
她不是貪財的人,隻是單純想膈應程家,賠償自己這些年的付出。
這會兒程家給那麼痛快,肯定有問題。
溫雪看了幾遍合同,確定合同上沒問題,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就算程景深同意給她十億,摳門成性的程家人肯定不會答應。
“我去查一下這銀行卡的錢對不對。”
“你不說我也會讓你查,免得你後麵用這個借口賴上我。”
程景深嫌惡道。
白茹茹掩嘴笑:“好好數吧,這輩子你也就這會兒有錢了。”
他們的言行和表情都很正常,但溫雪就是感覺不對勁。
她看道路兩邊,沒有問題,才去了對麵自助atm機前。
“人叫好了嗎?”程景深低聲道。
白茹茹嬌俏道:“放心好了景深哥,我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奪走程家的一分錢。”
“趕緊的,溫雪很纏人,等會又要錢又要賴在程家就不好了。”程景深皺眉催促。
兩人的說話聲音很輕,卻被江肆聽得很清楚,唇角的弧度越擴越大。
溫雪看上麵真的有十億,心卻懸起。
走回來時看不算寬闊的道路,稀少又遵循交規的車輛,無數交通事故都新聞在腦海裏徘徊,突然有種腳底生寒的感覺。
如果,她死了,這十億,就全回到程家手上了。
“溫雪你快點過來,不然民政局就要下班了。”程景深滿臉不耐地大聲催促。
“是啊,姐姐,你趕緊過來簽合同。”
溫雪深吸口氣,腳卻如同有千斤重,一步都走不動。
側眸卻看到不遠處,那個自稱是她病患的江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對麵,現在就站在她兩米遠的位置,似乎是要過馬路。
這個距離,如果有車襲擊,江肆出事她也會出事。
相反的,她出事,江肆也躲不了。
不過,江肆不是說了在等人結婚嗎?怎麼突然來對麵馬路了?
就在這時,男人已經邁開步子走在人行道上,溫雪來不及多想,連忙跟上。
雙拳緊握,隨時準備躲開來往的車輛。
砰,砰,砰。
心臟瘋狂跳動,幾十步路,步步沉重,但所有車輛都和平時一樣,禮讓行人,她安然無恙地走到對麵。
溫雪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程景深的麵色變了變,也很意外:“怎麼回事?”
白茹茹的手機響了兩聲,拿出來看消息,暗罵一句:“運氣真好,我舅那條街出事堵車了,死活開不過來。”
見程景深麵上的不悅更明顯,白茹茹趕緊道:“沒事的,後麵多的是機會,那女人就算離婚了,也是耀元的媽媽,她無親無故,遺產也是耀元的,十億還是程家的錢,這幾天除掉她也可以。”
程景深的麵色緩和,獎勵似的捏了捏身邊女人的手。
“茹茹,隻有你配做我的賢內助。”
兩人狼狽為奸,等溫雪走回來依舊是那副態度,看不出任何陰狠算計,程景深冷嘲。
“過個馬路,有這麼害怕?真丟人,我以前怎麼會看上你?”
溫雪沒理他,看了眼那個站回不遠處的男人,心裏暗暗感激。
她再看了遍保密協議,確定沒被調換,才拿出筆。
慢吞吞的動作讓程景深冷笑:“真磨嘰,你現在後悔都沒用了。”
溫雪立刻簽下自己的名字。
“絕對不後悔。”
程景深抿了抿唇,認定她還在嘴硬。
三個人一起進了民政局,程景深在原有的條件上又增加兩條。
第一,不許見他。
第二,不許見兒子。
“如果你願意還回十億,以後經過我媽允許,可以遠遠的看一眼小耀,但不許打擾他的生活。”程景深以施舍的口吻道,也是給她最後的機會。
如果這個女人有自知之明把錢還回來,他可以大發慈悲饒過她一命,但纏他是想都別想。
“我選錢。”
溫雪利落簽名。
程景深也不猶豫,立刻簽上,冷冷地看向溫雪。
“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能裝多久。”
兩人從小到大青梅竹馬,吵架的次數並不少,但最後都是溫雪主動求和。
可以說,曾經的她把程景深視若神明,時刻都想著黏著他,這些年也都是她主動聯係的程景深,得到他一個字的回複都能高興一個月。
溫雪心裏苦澀,要不是她無法忍受丈夫出軌兒子背叛,她可能會繼續忍讓。
可笑的是,程景深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卻不懂她的原則。
因為兩個人分居五年,加上程家的背景,離婚手續辦得異常順利。
程景深領到離婚證,就立刻要去和白茹茹領結婚證。
溫雪沒管他們,自己出了民政局。
外麵不知何時飄起雪花,幸好她帶了傘。
京市的冬天總是格外冷,那個高大的背影,依舊站在原地,他的肩膀上已經積上一層薄薄的雪, 長而密的睫毛上也染了霜,望向她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亮得出奇。
“你等的人呢?民政局都要下班了。”
溫雪拿傘走近,記著他不久前幫自己,把傘朝他那邊微微傾斜。
想到某種可能性,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不會被放鴿子了吧?”
男人低垂著眼,明明是攻擊性十足的長相,此刻卻顯得有幾分落寞。
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溫雪有點後悔開口,感覺往人家心口上紮刀子了。
忽得,男人握住傘柄的上端,禮貌又不容拒絕地從她手裏拿過傘,撐在兩人頭頂之上。
“你和我結婚。”江肆一字一頓,語氣帶著萬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