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科學的盡頭是玄學,藝術來源於宗教,與哲學相通。自由是相對的,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自由。安穩的生活和顛沛流離亦是如此。
他二話沒說,答應道長的要求,開始在道觀裏幹起了劈殘磚修牆的工作。
福鬆濤目測,道觀院落裏的一大堆殘磚,足夠他劈一年半載;破損的牆,也足夠他修一年半載。
這麼一來,他可以在道觀裏待上一年兩年的光景,他就在道觀贏得更多的創作時間,這還是劃算的買賣。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個字——幹就完了。
福鬆濤每天一個人就坐在地上,拿著一把劈磚鋼刀,不停地劈殘磚。
在劈的過程中,講究一個角度,一個合適的力度,要把劈磚當成搞藝術,精益求精。不然就把一塊殘磚,劈成了一塊真正的廢磚。
在此過程中,雖然他手上起了老繭,甚至把自己的手劈了很多傷口。這個傷和前女友給的傷,對他而言,壓根不算個屁事兒。
這一年裏,劈磚修牆,成了他的日常主要功課。
他的腕力和專注度得到鍛煉和加強;他的心智得到磨練;他的耐性、韌性和定力也超出了師傅車通德的預期。
砌牆的時候,偶爾有個別師兄弟過來幫他打打下手,給他遞一下劈過的磚。
福鬆濤為了表達了感激之情,他大方地把自己的畫作送給幫助過自己的師兄弟,慢慢地他成了道觀最有人緣的居士。
當然,還有少數師兄弟不但不幫忙,還暗地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甚至冷嘲熱諷嘲,說他的畫沒有什麼值得稀罕,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現在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也不過如此。他就是一個失業者,一個失戀者,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福鬆濤不在乎這些師兄弟的惡言評價,管他幹甚,做好自己的事情,燕雀安知鴻鵠之誌,雄鷹不與麻雀語。
一個人的成長,總是在別人的冷眼,冷漠和口水中成長,不順的時候,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和泥濘,坎坷。
對於漫長的一生,這些打擊,挫折和逆境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三年道觀寺廟生活之後,那些曾經諷刺挖苦他的師兄後弟後悔了。
因為福鬆濤帶禪意的畫作,每一幅拍賣價以3000起拍。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隨著市場的熱捧,他的畫是一畫難求,而且還有水漲船高之勢。
砌牆修牆美化牆壁,這是一種藝術行為,也是一種修德行為。
隨著道觀附近的千年古鎮創美熱興起,附近村子知道他是一名畫家後,就把他請到村子裏去,給牆塗鴉美化,在牆外繪上《清明上河圖》的國畫。
在一年的時間裏,他把村裏的一堵堵牆壁繪得超有藝術範兒。
他白天劈磚修牆,晚上專心致誌地讀書繪畫,蘆山道觀的道長車通德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道觀裏弟子不多,隻有福鬆濤這個弟子潛心修煉,認真作畫,而且技藝進展神速,畫藝越來越精湛。
他酷愛讀道家經典,而且道長車通德每次和這個弟子談話,都發現他對道法,禪意都有獨到的新理解,並且在畫作上有所體現。
每當道長師傅車通德誇獎他時,他都謙虛地說,師傅,雖然理解有些深奧的東西時有些費勁,但是弟子隻是略微有所得,畢竟道法禪意和藝術相通嘛。
其實,學習東西,對於一個名牌大學的藝術係畢業的高材生來說,這隻是小菜一碟。
道觀裏的典籍不少,黃燈孤影為伴,日子過得清苦了些,但福鬆濤完全陶醉並沉浸在藝術創作中不能自拔。
與外界隔絕,享受孤獨,對於一個搞藝術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幸事,美差。
福鬆濤不看手機,不看新聞,不社交,潛心劈磚,修牆,讀書,冥想,不停地進行繪畫藝術創作。
最搞笑的一幕出現了,他甚至不知道福老爺子在報紙上登了尋人啟事,而且還向警方報了人口失蹤。因為家裏人一年裏沒有他的任何消息,這也不能怪家人。
他待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鎮上道觀裏,人海茫茫,山海遼闊,可警方哪裏去找他?
他差一點被注銷戶口,這是後來他回到家,他母親親口告訴他的。
一個人的命運,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代代大宗師,大都經曆過這樣的曆程——曆經無數個日子的沉甸,潛心治學,一舉成名天下知。
一年之後,他把蘆山道觀的殘磚劈完了,牆也砌好了,道法也學了不少,道觀的典籍也差不多看完了。
道長師傅認為,福鬆濤這個徒弟悟性很高,看到他專心修道,自己的水平就那樣,再也教不了他什麼道法和禪。於是推薦他到與他們道觀相隔不遠的名山——方岩山上的廣慈寺去修道。
臨別時,車通德道長送了徒弟福鬆濤幾句肺腑之言:
醉墨(福鬆濤的道號)啊,世上沒有哪個年輕人願意躺平,社會痛苦的根源就是,欲望大於自身的能力,望你潛心修煉,靜心創作。
上麵的政策是科學的,隻是下麵的執行者走了樣。工作中遇到沒有人文,除了自以為是,而權力欲又爆表的低能領導,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平淡即福。人生的不幸福,莫過於男的娶了一個愚蠢的悍婦;女的嫁了一個能力極差暴君式的丈夫;孩子遇到不按照正常方式教育,不了解娃的愛好,而又特別瞎雞娃的父母。
年輕人,也不必過分悲觀,看淡名利。世界既有暗夜,也有白天。既有陰霾,也有朗日當空。人的一生,粗茶淡飯,一日三餐,有太陽,空氣,三尺床足也。做自己喜歡的事去吧!
“弟子謹記,多謝師父教導。”對師傅善意的收留,福鬆濤非常感激。
熱淚盈眶的居士福鬆濤,他抱拳施禮,向師傅車通德道長揮手告別,懷揣師傅的推薦信,前往廣慈寺繼續修煉。以後的以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