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低眉搭眼的,沒半點精神。
旁邊有座新墳,用土堆著,也沒有墓碑,顯得這裏真真兒是蕭條。
吳老太往火堆裏扔了根枯樹枝,牙關咬得都冒血了,低聲道:“我可憐的女兒......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左右咱們還沒定好在哪兒安家,就住這兒吧,必須為秀彤討回公道!”
“難道沈家和縣太爺有交情?”吳嶽眉頭緊鎖,“縣太爺這麼護著沈家,明顯是在徇私!”
“狗官!”吳非怒而低吼:“視人命為草芥,能是什麼好東西?可恨咱家糟了難,不然二弟你早該考上了,豈不就能把這個狗官料理了?不然我也去投軍,回頭掙出個功名來,砍了沈家和狗官的腦袋!”
“大哥冷靜些,娘還氣著呢,星樓還小,又病得這麼重,還是慢慢謀劃吧。”排行最小的吳物搖了搖頭,“世道太亂,大哥現在想去投軍,那就是往火坑裏跳!聽說這邊的軍營都已經和叛軍勾連上了,又怎能掙得回功名?”
“是啊,好在咱們都還有力氣,先想辦法安了家,再想法子賺些銀子,把星樓養好,咱家的孩子們照樣還得練武習字,不能耽擱了!”
“沒錯,隻要咱們都在這兒,要為妹妹出氣,多的是辦法,不急於一時,也沒必要去和縣衙硬碰硬!”
聽見自己的兒子都這樣說,吳老太悲從中來,含淚看向旁邊的孤墳。
她摸索了半天,隻找到幾片枯樹葉,丟進火力胡亂燒了,喃喃道:“是娘不好,娘來遲了,當初也看走了眼,不然也不至於害了你!你命苦啊,娘和哥哥們不爭氣,要給你燒點紙錢都買不起,但你放心,咱們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把你的孩子好好養大,人家也不找了,咱們養她一輩子,免得再跟你似的受了欺負!”
吳家的幾個大漢都跟著吸了吸鼻子,悲戚難平。
沈星樓沒出聲,偏過腦袋,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
生逢亂世,爹爹投軍下落不明,娘親慘死,外祖家自顧不暇,還要拚著一口氣好好養著她。
先前聽說吳家原是糟了難的,方才細看,看似強壯,其實隻是骨架大,實則都麵黃肌瘦。
想必也是吃盡苦頭才找回來的,手裏哪裏還能寬裕?
給她買了藥,紙錢都買不起了,這麼一大家子,想必連飯都沒吃吧?
將來......
不管怎麼說,有了這樣一群長輩,總是能踏踏實實活著的了。
“我餓了。”她低低的出了聲,慢慢爬起來,看著眾人:“我想吃豆薯。”
“星樓!”吳老太驚呼一聲,忙衝過來摟著她,看她精神還好,頓時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又犯難了:“什麼豆薯?”
難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就算知道了,一時半會也買不起。
吳非站了起來,好聲好氣地哄道:“星樓是不是餓了?大舅舅去給你找點野果子吃,豆薯啥的......回頭舅舅們賺了銀子,憑他是什麼,都給你買來吃!”
沈星樓眨了眨眼,指著吳非腳下的幾顆野草,聲音又弱又軟:“大舅舅旁邊的就是啊,挖開就能得了,生吃起來甜滋滋兒脆生生的,正好解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