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咱們都看見了吧？這是怎麼回事啊？王爺不是一向看王妃不順眼嗎？今兒個怎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處處讓著王妃？"章沅撓著頭皮，一臉困惑。"王妃來了連個屁股都沒抬，審那林娘子時還大馬金刀地坐著，可王爺不但沒生氣，反而眼睛老往王妃身上瞟。前陣子在昕雪院，王爺不是還嚷嚷著要休了王妃嗎？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你還說呢，我這心裏更慌呢！"謝娘子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道。"我管著府裏的胭脂水粉布料衣物，這可都是女人家天天離不開的東西。我手腳不幹淨，揩油最多，怕是除了林娘子就數我了。現在王妃要咱們吐出來，我上哪兒去弄那麼多銀子啊？"

"唉！"其他人也跟著歎氣。他們多多少少都欺負過王妃，還暗地裏比誰撈得多，看不起那些沒撈到的。誰知道風向一下子就變了。

"關鍵是咱們收錢就跟抓瞎似的，想收多少就收多少。"有人插嘴道，"王妃說了，要是還少了，就跟廚房一個下場。她那個算法，咱們可扛不住啊。隻能多算點，可千萬不敢少算。"

劉良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臉都綠了。"這數目打死咱們也還不上啊。要不，咱們去求求主子？"在座的管事基本都是柔側妃的人，從王妃那兒扣的銀子，他們也就上交一半，剩下的都自己花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們隻能去求柔側妃幫忙，希望能湊齊這筆錢。

"得，隻能這麼辦了。"謝娘子歎了口氣，心裏暗暗盤算著。她平日裏可沒少孝敬主子，好東西總想著先獻給側妃。

其他管事也都連連點頭，一個個愁眉苦臉。不找主子幫忙，這事兒還真沒法解決。幾個人七嘴八舌商量了一通，決定等王爺明天出府後，他們就去找側妃要銀子。

慕雪柔這邊可是一肚子火。慕容銜走後，她吩咐小廚房做了一桌子好菜，一直溫著等他回來。哪知道慕容銜壓根兒沒回來，她派丫頭去打聽，回來說王爺處理完廚房的事就直奔書房去了，就沒出來過。

她又追問廚房到底出了什麼岔子，丫頭把打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她。慕雪柔聽完，氣得直捂胸口咳個不停，碧衣手忙腳亂地又是順氣又是倒水，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慕雪柔"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好個宋昭，真有兩下子！不光砸了廚房，還把我的人都換了。王爺居然就這麼看著她胡鬧，一聲不吭？"她覺得事情不對勁，琢磨著王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對宋昭動了心？

"不可能！"慕雪柔使勁搖頭，王爺心裏裝的可是她啊，怎麼可能看上宋昭那丫頭。一定是宋昭變化太大，把王爺給搞糊塗了，不然王爺不會這麼反常的。

她趕緊吩咐碧衣去廚房把飯菜裝上，讓暮雪親自提著食盒去書房給慕容銜送飯。

慕容銜坐在書房裏，盯著燭火發呆。他琢磨著自己最近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那麼討厭宋昭，怎麼突然間就不那麼反感她了呢？

好像是從宋昭主動要休書那會兒開始的。她一改常態，換了一身打扮，還非要自己把她休了。本以為是她在耍什麼花招，誰知道後來每次讓他簽字，她臉上都冷冰冰的，一點不像是裝出來的。

慕容銜回想起和宋昭的初次相遇，那畫麵仿佛還在眼前。那天在丞相府的假山後，他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好奇心驅使他循聲而去，竟發現一個小姑娘蜷縮在那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抬起頭來，一張圓嘟嘟的小臉蛋上掛著兩行淚痕，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活像個小包子。慕容銜本想安慰她，卻被這滑稽的模樣逗得忍俊不禁。誰知這一笑，小姑娘哭得更凶了。回想起當時宋昭那副模樣，慕容銜不禁莞爾。

好不容易哄住了她，小姑娘擦幹眼淚，怯生生地問他是誰。慕容銜如實相告，隻見她使勁點頭，一副要把這事牢記在心的樣子。

從那以後，每次見到他，她就甜甜地喊"小哥哥"。想到這裏，慕容銜不禁覺得有趣。可轉念一想，自己為何會討厭上她呢？

大概是因為宋昭越來越離譜的穿衣風格吧。她總是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像隻花蝴蝶似的。雖然常被人笑話，她卻毫不在意。更糟的是，每次遇到自己，她就像隻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後。兄弟們沒少拿這事打趣他，為了不成為笑柄，他漸漸對她心生厭煩。

再後來，他遇到了慕雪柔，母後又逼他娶宋昭。加上宋昭的種種算計，還有慕雪柔因他成親而尋短見，這一切讓他對宋昭的厭惡升級為憎恨。

正當慕容銜沉浸在往事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王爺？"他猛地回過神來，隻見慕雪柔手裏提著食盒，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慕容銜吃了一驚，"柔兒？你怎麼來了？"

慕雪柔長舒一口氣，撇著嘴說道："哎呀，爺，你可把柔兒嚇壞了。剛才柔兒在門外敲了半天，你都不吭聲。柔兒擔心得要命，隻好自己推門進來了。你不會怪柔兒吧？"

"怎麼會怪你呢？"慕容銜站起身，走到慕雪柔跟前，從她手裏接過食盒。"大晚上的，外頭涼颼颼的，你還跑來。小心著涼了，到時候可有你受的。"

"柔兒難受不要緊，爺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啊。你到現在還沒吃飯，餓壞了可怎麼得了？柔兒聽下人們說你一到書房就沒吃東西，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沒有的事，"慕容銜搖搖頭，把剛才的心思藏在心裏，轉而問道："柔兒吃過了嗎？"

慕雪柔搖頭晃腦地說："柔兒哪裏吃得下去啊。"

"那咱倆一塊兒吃點，成不？"

"好啊。"慕雪柔點點頭。

慕容銜拉著慕雪柔坐下，把飯菜擺開。他一邊扒拉著飯，一邊聽慕雪柔輕聲細語地嘮叨。慕容銜心裏暗自否定了先前對宋昭那一絲好感。他喜歡的就是柔兒這樣溫柔體貼的姑娘，可不是宋昭那種咄咄逼人的性子。

在大廚房審問林娘子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宋昭散發出來的氣場一點不比他弱。慕容銜定了定神，心想自己不是愛慕雪柔嗎，怎麼可能對宋昭有好感呢。

慕雪柔臉上笑眯眯的，可左手早已掐得通紅。她進書房時，慕容銜明顯在回想往事，那流露出的溫柔眼神像刀子一樣紮進她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