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女士您好,您將於下個月十五號離世,死亡原因——車禍意外,確認無誤後請在這裏簽名。”
盛菀凝捏著筆,認真看著“假死服務機構”給自己的合同文件。
手機鈴聲適當響起,是丈夫秦晝川打來的。
她放下筆接通,電話裏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你不在家?我和兒子回來吃什麼。”
“我昨天的衣服也沒洗!”
“你是生氣我帶著小衡給溫雪過生日?結婚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愛使小性子。”
盛菀凝抿著唇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她看著手背上的針孔,回憶著昨天一個人在醫院輸液的淒涼場景。
她高燒四十度,虛弱的打電話給丈夫想讓他帶自己去醫院。
可他呢?
他帶著兒子去給他的小青梅過生日。
兒子甚至還在電話那頭嚷嚷:媽咪,你可以不要掃興嗎,今天可是溫雪阿姨的生日誒!
“盛菀凝!我在和你說話!”
秦晝川的聲音帶著嚴肅和不容置疑。
他一向如此,在家裏說一不二。
眼眶有些發熱,盛菀凝深呼吸一口氣冷淡的說:“我沒嫁給你的時候你也沒餓死,衣服扔進洗衣機這麼簡單的事兒連猴子都能做。”
“你......”
沒理會秦晝川更加暴怒的指責,盛菀凝掛了電話,抬頭瞧著麵前滿臉同情的工作人員。
“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我現在就簽。”
手起筆落,盛菀凝幹淨利索的簽上名字。
——
回到家,剛好是晚上飯點。
盛菀凝開門的時候就聞到了屋子裏飄出的飯菜香氣,她覺得奇怪。
兒子三歲不到,秦晝川就辭退了做飯的保姆,說是更習慣吃她親手做的飯菜。
這一做,就是整整兩年。
正疑惑他是不是把保姆請回來時。
紮著丸子頭,穿著盛菀凝平日裏穿的小兔子圍裙的溫雪端著菜從裏麵出來。
“菀凝姐回來啦?”
溫雪笑的燦爛,扭頭衝廚房喊:“晝川,你的湯做好了沒呀,菀凝姐都回來啦。”
盛菀凝有些詫異,秦晝川不是從來不進廚房的嗎?
他有輕度潔癖,總說廚房油煙大不幹淨。
每次盛菀凝去廚房做了菜,必須要洗頭洗澡好幾遍他才肯碰她。
可此刻——
脫了西裝外套,隻穿著白色深襯衫的男人端著一盆湯從裏麵出來,一副賢夫模樣。
“嘖。”盛菀凝放下包嗤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三口呢。”
“你出去不管兒子就算了,現在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秦晝川臉色沉下來,帶著幾分陰翳。
“幼兒園老師說你連放學都沒去接小衡,真不知道你這個當媽的成天都在做什麼!”
“要不是小雪幫忙接孩子,還趕回來做了一桌子菜,小衡都得餓壞了。”
盛菀凝淡漠的笑笑,抬頭對上秦晝川的眼睛。
“怎麼,兒子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跟你沒關係唄。”
“晝川你少說兩句。”
溫雪倒是在中間做起了和事老。
原本在一旁玩玩具的秦之衡走過來。
“爸爸,以後不要媽媽接我了,我要讓小雪阿姨接,小雪阿姨給我買了好多冰激淩吃。”
盛菀凝笑著看他,“好啊,那我不接你了,以後你也別叫我媽了。”
“爸爸、小雪阿姨,你看媽媽的樣子,我好害怕......”
原本盛菀凝覺得,自己這個假死的計劃還有些自私。
她畢竟還有一個五歲在上幼兒園的兒子,這是他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
可現在聽著這些話,她最後的一絲愧疚也煙消雲散了。
沒良心的兒子,要來有什麼用?
盛菀凝轉身回房間的時候,客廳裏還有溫雪的茶言茶語——
“晝川你也真是,說那些氣話做什麼,又不是不知道菀凝的脾氣,你快去哄哄。”
“哄什麼,矯情病犯了而已,明天就好了。”
低燒又開始反複,盛菀凝昨天買的藥在客廳。
她不想出去看到那惡心的畫麵,暈沉沉的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盛菀凝拿出手機,朋友圈第一條就是溫雪發的。
【時隔多年,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你送我回家的那天】
配圖,是她從樓上拍的秦晝川。
再往前翻,溫雪還發了她和那對父子吃完飯的照片,溫馨的不像話。
盛菀凝的眼眶有些紅,胸口錐心一樣的痛。
體溫越來越高了,盛菀凝拖著灌了鉛一般的身子去客廳,準備找點藥吃。
她出來看著桌上的食物殘骸皺起眉。
恰好秦晝川這時候進門,身邊還跟著秦之衡,他捧著一個碩大的冰激淩吃的正歡。
見盛菀凝盯著桌子,他解釋道:
“小雪手上有濕疹不能碰洗潔劑,你洗一下碗。”
秦之衡吸溜了一口冰激淩,眼裏有些心疼的說:
“是啊媽媽,小雪阿姨手指裂了一小塊,她忍著痛給我們做的晚飯呢。”
盛菀凝忽然想笑。
她手指長年有皸裂性濕疹,經常裂開大道大道的血口子,秦之衡怎麼就忘了,她這個當媽的每天早上七點就起來給他做的早飯呢?
懶得理會他們,盛菀凝接了杯水準備吃藥。
秦晝川餘光掃過,冷哼出聲:
“還在置氣,這是學會了玩兒苦肉計?少拿維生素當藥裝可憐,等帶壞了兒子你就老實了!”
盛菀凝仰頭吞下退燒藥,聽著秦之衡還在那兒念叨溫雪對他有多好,聒噪的過去奪走冰激淩扔進垃圾桶。
“媽媽,你怎麼搶我的東西!”
“一吃冰的就腸胃炎,晚上肚子疼別哭來找我,滾回房間去!”
盛菀凝發起火來,秦之衡到底是害怕的。
他眼底裏含著淚,嘟囔了一句要是小雪阿姨是媽媽就好了,轉身回了房間。
秦晝川蹙眉,“你發什麼神經,衝兒子發火做什麼。”
“離婚吧。”
這是盛菀凝第三次提離婚的事兒。
秦晝川依舊想也不想的拒絕,“你做夢,離婚了撫養權也不會給你!”
“不要了,兒子給你。”
“你說什麼?”
秦晝川眼眸震了震。
這女人之前提了幾次離婚,都是在耍小脾氣,他隻要一提撫養權她就不說話了。
今天這是換了招數?
想著,秦晝川冷笑一聲,“那也不可能,你想離開這個家隻有死路一條,我秦晝川不可能離婚,隻有喪偶!”
盛菀凝抑製不住的笑出聲來。
她就猜到了是這樣,秦晝川的公司正在上市的關鍵時期,他不可能離婚。
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願。
這對父子,她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