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煥峰已經熟悉在醫院醒來了,隻是這一次,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與以往有些不同。
“老李,不瞞你說,這孩子我是當自己親兒子看的,這方麵你是權威,我也隻信得過你,我可把我兒子交給你了。”
老師?
江煥峰轉過頭,果然看到了眉頭緊鎖的沈既安。
他身上的西裝都還沒有換,應該是剛從學術研討會上過來,還沒來得及回家。
“師兄你醒了。”
眾人齊齊看過來。
孟清如把江煥峰扶起來坐好,說道,“你不知道老師都急壞了,改簽了機票趕回來的。”
沈既安站在床邊,麵色並不好看。
“我給你發的消息你是一個也不回,你現在是出息了,畢業了就不把我這個老師當回事了。”
“不是,我......”
“老師你別罵師兄了,最近師兄一直燒的迷迷糊糊的,剛好一點,消息估計都沒看到。”
江煥峰其實看到了,隻是都是一些關於他病情的事情。
那個時候江煥峰其實已經沒打算再在這個病上繼續掙紮了,所以也不知道該回什麼。
“老沈,你這會兒板個臉可真嚇人啊,人家沒事都叫你嚇出事來了。”
一旁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雙手交疊在身前,含笑與沈既安打趣。
“這是李教授?”江煥峰有些不確定。
江煥峰從腦子裏搜索出一些碎片的記憶來。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給這位教授送過幾次東西。
隔壁醫學院的教授,是癌症方麵的專家,主攻的好像就是胃癌臨床。
“哈哈,你是把我忘了?我可是記得你啊,當時叫我學生說服了你半天叫你考我的博,給你這個老師踢了,結果你回頭一個也不要了。”
當時李教授的學生有一個是江煥峰大學的舍友,後來也一直有聯係。
倒是說起過幾次這個。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心思全在陸羽寧身上,隻想著快點去幫她。
沈既安說,“以後這就是你的主治醫生了,有什麼問題就找你李教授,我今年有點忙,怕顧不上你,你自己把自己身體給料理好了,聽見沒有?”
江煥峰點點頭。
他知道李教授不是好請的。
這種大佬基本都是排滿了的,就算是沈既安估計也廢了些功夫。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江煥峰有些時候確實感覺沈既安就跟自己的另一個父親一樣。
“你也別害怕,你是學醫的,肯定也知道很多病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嚇死的,心情放緩,人生一輩子,隻要不怕,生死也不算什麼。”
“況且我既然接了你,就有一定的把握,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江煥峰忍著淚意,扯出一個笑來。
“哎,我一定努力活著,以後就是李教授行走的活錦旗。”
病房裏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沈既安是真的忙,陪江煥峰不過說了半個小時的話,光是電話就按掉了三個。
“老師,我沒什麼事了,您要是忙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既安按了一眼手機,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那我就先走了,這段時間正好放暑假,學校裏也沒什麼事,就叫你這個小師妹先幫襯著你點,回頭我看看能不能找幾個學生忙你拿拿藥什麼的。”
江煥峰說道,“不用了,他們也難得放假休息一段時間,我身邊有人照顧。”
江家是什麼情況,沈既安是清楚的,不過卻也沒有戳穿。
“沒關係,師兄,我今年暑假不回家,本來是打算跟著老師跑跑腿的,剛好老師最近也用不到我,我就留下來照顧你吧。”
沈既安起身,“我不管你們,你們同門自己協商。”
說完,沈既安收拾好東西轉身要走,下一秒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
“對了,剛才你李老師說的,你有什麼想法沒?”
“李老師?”
江煥峰有些糊塗。
“李老師有說什麼嗎?”
“讀博的事情,你還有沒有興趣。”
江煥峰一下頓住了。
“之前我看你心思不在這上麵,也就沒有再跟你多說什麼了。但是現在你既然已經離開那個圈子了,我倒是還有點私心,想叫你回來。”
“你算是我這些年帶過的最有天賦的一個學生了,我還真的希望你能夠在病理研究上有些突破,說不定能把我國關於癌症治療的水平往前推進十年。”
“老師,我已經很久沒有摸這些東西了。”
“我覺得你是有能力的。而且你的研究方向跟你現在的病情是有高度重合的,趁著現在你還是早期,還有精力,求人不如自救,我總覺得你會給我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江煥峰低著頭,有些猶豫。
即使離開了江家和陸羽寧,他也並不打算這麼快就離開這個城市。
他還沒有贖完自己的罪,還沒有把江家後續的許多事情處理好。
這......是他欠他們的。
看著江煥峰的神情,沈既安微微歎了一口氣。
“當然,這些隻是我的建議,至於你具體是怎麼想的,我也沒辦法左右。不過,煥峰啊,不管你怎麼決定的,我隻希望你做出的決定是對得起你自己的。”
說完,沈既安就快步離開了。
江煥峰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了許久的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江煥峰度過了人生中算是最為安靜的一段時間。
每天醒來就是配合治療,其餘的時間都是在睡覺或者是看書。
他其實沒有想好怎麼做,但是卻不自覺地打開了相關的文獻資料來看。
一時間,江煥峰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學校裏讀書的時光。
那段時間他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現在雖然換了環境,可偶爾在抬起頭看到同樣在一邊陪著她安靜讀書的孟清如時,還是會叫他生出恍惚之感來。
隻可惜,終究隻是他的感覺,江婉蓉的到來還是頓時就將他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江婉蓉把包放下,坐在一旁椅子上看了江煥峰一眼。
“你什麼時候去找羽寧道歉認錯?”
沒有詢問,沒有關心。
與其甚至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可眼前這個人是他的母親。
分明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