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媽瞅了一眼莊波,說:“你也是警察呀?看著不太像呀!”
莊波說:“我是實習的,跟著宋警官過來學習學習。”
“實習?怎麼看著比小宋警官還大?”
“學習不好,留過好幾級。”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這樓2102住的是老蔡和老季倆口子,以前都是在鋼廠上班的,回遷的時候他家本來有三套房子,後來賣掉了兩套。”
“賣掉房子?是為了給孩子買新房吧?”
“不是的,他家那兒子,唉,沒法說......在外麵創業,幾年下來不但賠掉兩套房子,還欠了一屁股債,債主都找上門了,老蔡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債主說要起|訴|他們,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他家孩子幹什麼工作的?”
“我也不知道人家幹什麼工作的,就光聽說是在外麵闖蕩,現在還在闖蕩呢!”
“這兒子現在不在家是吧?”
“就每年過年偶爾回來一趟,有時候過年也不回來,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他了。”
“那你經常見這倆口子嗎?”
“經常見,昨天在菜市場還遇見了。我感覺這兩年老蔡有點不太喜歡說話了,可能是人老了,反應遲鈍了,他尤其不愛跟人講他兒子的事情。不過以前他經常說他兒子在外麵做大事,將來要掙大錢,後來突然就不說了。”
“好,謝謝劉大媽。”
劉大媽慢吞吞地走了,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說:“哦,對了,他兒子娶的那個媳婦倒是一直在家呢!”
莊波露出驚訝的表情,“您是說,他兒子在外麵闖蕩,媳婦一直在公婆家裏?”
“你是不知道情況,他那個媳婦生了病,需要人照顧......”這時電梯門開了,劉大媽道:“喲,說曹操曹操到,這不是老蔡麼,這是上哪呀,買藥回來了?”
二人隨著劉大媽的視線看向身後,隻見電梯裏走出一個老人,駝著背,拿著拐,拐杖上掛著一些白菜、豆腐,還有一袋子藥。
莊波注意到塑料袋中一盒藥的名字是奧卡西平片。
劉大媽說:“老蔡,警|察同誌正打聽你呢,你跟人家聊吧!”
蔡大爺盯著莊波,然後視線移向狗,白花花的眉毛緊鎖起來,芋頭警惕地叫了一聲。
莊波也看著對方,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宋未然上前說:“大爺,您的袋子要滑下來了,我幫您拿吧。”
蔡大爺揮開宋未然的手,這一下感覺很有力量,完全不像個老年人。
“別動我東西,你們大早上的,在人家門口瞎打聽什麼呀!”蔡大爺露出怏怏不快的神情。
莊波笑道:“老人家請不要誤會,查案嘛就是這樣,這也打聽,那也打聽,問著問著,就問出苗頭了。”
“我家沒有什麼苗頭,別瞎問了!”
“你買的奧卡西平片是抗癲癇的藥物,家裏有人患有癲癇,是你兒媳婦嗎?”
“跟你沒關係!”
“大爺,你兒子最近在哪兒?”
“關你屁事!”蔡大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戳了幾下,“我兒子在外地創業呢,你別想找他麻煩!”
“他叫什麼名字?”
“怎麼廢話這麼多!嘔,呸!晦氣。”蔡大爺朝地上吐口痰,對二人的厭惡之情溢於言表,接著徑自朝家門走去。
狗子又朝他的背影叫了一下。
莊波摸摸狗頭,道:“芋頭,別叫了,你想說的話,我統統明白。”
蔡大爺忽地定在那裏,扭過頭,眼裏充滿鄙視,“狗,男,女!”
“喂,你怎麼說話的!”宋未然有點生氣。
蔡大爺不理她,雙手顫抖著掏出鑰匙,開門。
突然,莊波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舉動,他竟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一隻手按住門,強行闖進屋裏去了!
蔡大爺的吼叫頓時震動整個樓層:“給我滾出去,混賬!”
莊波卻大大咧咧地說:“小宋,進來吧,蔡大爺請喝茶呢!”
“我請你喝尿,混|蛋,出去!喂,狗咋也進來了!”
宋未然跟過來,站在門口緊張地提醒:“喂,這不太好吧!”
莊波卻在屋裏踱來踱去,一眼就看見牆上的一張全家福照片,“這是你兒子?長得挺帥的,像你!這櫃子裏放的是什麼?兩個壇子?是泡菜嗎?這個獎杯是誰的?”
“快滾!”蔡大爺氣壞了,過去用拐杖打開莊波的手。
莊波不以為然,繼續觀察屋內:“老實說,作為老年夫妻居住的地方,這裏很簡潔,也沒有怪味。我印象中的老年人大多都有或輕或重的屯積癖,家裏往往顯得過於擁擠,但這裏沒有這種感覺。”
“你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蔡大爺掏出手機警|告,那是一部破舊的老年手機。
宋未然也急了,大聲說:“前輩,快出來!”
“對了,你老伴呢?還有那扇關著的門是誰住的?你兒媳婦?讓我看看她得了什麼病。”
“你XX的!出去!滾出去!”蔡大爺急眼了,用拐杖去戳莊波,芋頭也叫了起來,衝過去咬蔡大爺的衣服。蔡大爺一個趔趄,拐杖脫手,但他居然穩穩地站住了。
蔡大爺怔了一下,忽然彎腰劇烈咳嗽起來。
這時莊波衝宋未然比劃了一下把自己雙手銬住的動作,並擠眉弄眼,宋未然反應過來,衝進屋裏,“喂,你別太過分,給我出來!”說著她掏出手銬把莊波銬住,並衝蔡大爺說:“真不好意思啊,蔡大爺,這家夥不是警|察,他就是......他就是個來實習的記者!”她急中生智,想起經常有電視台或是報社的記者找警|方采訪和觀摩。
“喂,幹嘛銬我呀,我正在幫你們查案呢!”莊波做作地說道。
“誰要你幫倒忙!私闖民宅,跟我走一趟吧!”宋未然把莊波拽走了。
莊波扭頭看去,隻見蔡大爺迅速關上門,關門的一刹那,一道冰冷的視線和莊波帶著笑意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此時無聲勝有聲!
宋未然帶著莊波離開這兒,走了幾步,莊波攔住她,“停!”
“前輩,你這查案方式也太激進了,哪有直接往人家裏闖的!”宋未然搖頭歎息。
“不破不立,凶手本身就隱藏得極深,隻有激烈的介入,才能迫使他露出馬腳。再說就算他報警,也就是被拘留幾天的事情,我還可以免費吃幾頓飯呢!你帶紙巾了嗎?”
“帶了。”
“把證據采集一下。”他往地上一指。
“證據?”宋未然低頭一看,地上隻有一口痰,原來莊波喊“停”是怕她踩到,她頓時一陣惡心,“這算什麼證據?拿回去,嚴法醫得罵死我。”
“你想不想破案了?快點兒,一會兒就幹了。”
“好吧......”
宋未然強忍惡心,將痰抹在紙巾上,又包了好幾層,確保不會漏出來。
然後她納悶地問:“前輩,你要采集他的DNA?我們完全可以走正式程序的呀。”
“這口痰裏的信息更豐富,能檢測出他的身體狀況,是否抽煙,是否有傳染病,其中也包含了DNA,可以測出他的大致年齡。”
“他的年齡?那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嗎?估計有六十來歲了。”
“你真這麼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莊波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