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次日一早。

君九淵神清氣爽地坐在花園的石桌旁，悠閑地品茗賞花。

菊花爭相綻放，與不遠處的海棠園相映成趣，秋色各異。

時方帶著菱香和蘇清傾緩步走來。

菱香還背著一個醫藥箱。

這是蘇清傾連夜為她準備的，裏麵有用於針灸、艾灸和望聞問切的一些基本醫療器具。

君九淵遠遠就看到那醒目的醫藥箱，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一直以為，昨日在慶國公府出手相救永寧侯的高人，必定是醉柔香的主人，一位真正精通醫術的能手。

他堅信此人絕非菱香，更不可能是那個傻子。

他推測應該另有其人。

這位神秘人物不僅醫術高超，還善於謀劃，兩次借傻子之手製造混亂，卻又能全身而退。

然而今天的情況，似乎讓他的猜測有些站不住腳了。

"王爺安好。"

菱香向君九淵屈膝行禮，態度恭敬。

"起來吧。"

君九淵銳利的目光緊盯著菱香的臉龐，與昨日的慌張不同。

今天的菱香顯得格外沉著冷靜。

君九淵主動伸出手腕，雖然菱香已有心理準備，但第一次與男子肌膚相觸，還是這樣英俊尊貴的鄞王殿下，難免心中忐忑。

菱香小心翼翼地將食指和中指搭在君九淵的脈搏上。

她本就不懂醫術，隻是裝模作樣，內心難免惴惴不安。

偏偏君九淵那犀利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她的臉。

診脈完畢，菱香又請求查看舌相…

君九淵十分配合，伸出舌頭讓菱香觀察。

菱香按照昨晚蘇清傾教的方法，仔細觀察君九淵舌頭的神色、形態等。

隻見君九淵舌頭呈青紫色，菱香記得王妃說過這是中毒的征兆。

於是站起身說道："殿下體內有毒素，血液淤滯，所以才會感到疲乏。"

君九淵問道："能治好嗎？"

菱香搖頭道："請殿下恕罪。奴婢學藝不精，隻能嘗試一下。不敢保證能徹底清除殿下體內的毒素。"

君九淵表麵平靜如常，內心卻十分震驚。

這菱香，難道真的懂醫術？

"菱香，快給爺開個方子，小的好去抓藥。"

時方從小跟在君九淵身邊，對主子的心思了如指掌。

菱香卻犯了難。

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還好王妃早有準備。

蘇清傾最擔心的就是，君九淵當場考驗菱香的開方能力——

這是菱香絕對應付不來的，因為她不識字。

蘇清傾在一旁傻笑著，突然走到君九淵麵前，摸著他衣袖上銀線繡的玉蘭花，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君九淵瞬間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動彈不得。

"傻子，你做什麼？想占本王便宜嗎？快滾開。"

他越是厭惡蘇清傾，蘇清傾就越想捉弄他。

她忽然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塗得豔紅的大嘴唇眼看就要親上他的臉！

君九淵猛地一把推開蘇清傾，轉身就逃。

"太嚇人了。"

躲在一棵藍花楹大樹後，君九淵心有餘悸。

"這個傻子，我就知道她又犯花癡病了！"

時方氣喘籲籲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

"爺——你——跑得太快了，小的都快——追不上了。"

君九淵後怕地說："本王要是跑慢點，清白就保不住了。"

正午時分，菱香將一張藥方呈給君九淵。

"請殿下按方抓藥，相信不出七日，殿下的疲乏症狀就會好轉。"

君九淵凝視著藥方，上麵龍飛鳳舞的字跡，瀟灑飄逸，看得他入了神。

俗話說，字如其人。

能寫出如此灑脫遒勁字跡的人，想必非等閑之輩。

這真是菱香寫的？

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連時方看到藥方後都忍不住感歎道："爺，這字，寫得居然比你的還要漂亮幾分。"

君九淵瞪了他一眼，時方趕緊捂住嘴。

"多嘴了。爺的字，豈是這個能比的？"

時方歎道："莫非菱香真的懂醫術？"

君九淵斜睨他一眼，"可這方子並非當著本王麵開出來的。"

時方瞪大眼睛看著主子，"爺，你懷疑這方子不是菱香開的？"

君九淵點頭，沉思道："會不會是那個傻子開的？"

一提到傻子，今天那張誇張的大紅嘴唇仿佛毒蛇般纏上來，君九淵就忍不住作嘔。

"該死，誰給那傻子化了那樣的妝？真是惡心到本王了。"

時方忍俊不禁，"密探報告，菱香一大早就在外麵整理醫藥箱，所以今天應該是丹霞伺候王妃起床的。"

君九淵魅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意，"心術不正，本王遲早要鏟除她。"

時方說："小的會想辦法，讓王妃自己除掉她的。隻是爺，你說這方子是王妃開的——"

時方驚訝地瞪大眼睛。

君九淵瞥了他一眼，"你說，那傻子有沒有可能是裝瘋賣傻的？"

時方連連搖頭，"不可能，整個京城誰不知道，蘇家三小姐一出生就是傻子。這種先天的病是無法治愈的。"

君九淵麵露疑惑，"今天菱香開方時，那傻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撲上來，壞了本王的好事。這傻得太恰到好處了，還能算是傻嗎？"

時方撓著後腦勺，"爺懷疑的有道理，可王妃確實是傻子啊！傻子不就是會不定時發瘋嗎？也許隻是湊巧呢？"

君九淵盯著海棠園那邊，目光炯炯，自言自語。

"自從那傻子住進添香院後，今年的海棠和菊花可是爭相開放。"

時方聽出弦外之音，嚇得直冒冷汗。

"爺，不如去添香院試探一下王妃？"

蘇清傾坐在火爐旁，菱香端著一碗藥，好言相勸，想讓王妃喝下。

君九淵和時方一前一後走進來。

就像進自己房間一樣，君九淵選了舒適的榻躺下。

"參見王爺。"

菱香和丹霞立即上前行禮。

"免禮。"

君九淵心不在焉地掃視著蘇清傾。

這傻子正盯著他傻笑，看得他心裏發毛。

"那是什麼？"君九淵指著碗裏黑乎乎的液體問道。

菱香柔聲回答："回稟殿下，這是奴婢為王妃熬的藥湯，可以清除王妃體內的餘毒。"

君九淵這才想起昨天自己委托菱香替那傻子治啞巴病的事。

"有好轉嗎？"

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菱香一臉欣喜。

"回稟殿下，王妃雖然還不能連貫說話，但已經能發聲了。"

君九淵驚得從榻上坐直身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