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七年,周縣齊府。
“詐......詐屍了!”
尖利的男聲如驚雷炸開,眾人皆是一愣,靈堂瞬時亂作一團。
齊善明眸色一暗,陰駑閃過,抬腳快步走到棺槨旁,一低頭。
棺槨內的小丫頭恰好抬頭。
四目相對。
一人驚,一人懵。
一眼瞪的更比一眼大。
喬為初傻了。
這人誰呀?
她不是死了嗎?
她好不容易從受害者屍身上找到新的線索,就被人從後腰給捅了個對穿。
以她的經驗來看,就是命再好,也沒得活。
可這,是個什麼情況?
她不禁皺眉。
忽的,她腦袋抽的疼了一下,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入腦海。
齊善明見狀,暗沉的眸色又是一暗,對身後人招招手,冷聲道:“再弄死。”
喬為初震的立馬回神。
靠北!
不是人啊!
她掙紮的掙紮的翻身而起,即使專門定做的加大棺槨,空間也大不到哪去,她這一動,難免會碰到旁邊的“住客”。
入手觸感,又軟又硬。
她愣了半秒,側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棺材裏,再看同住人,她眉心不由跳了跳。
不等她細看,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猛地提了起來,接著脖上一緊。
她呼吸猛地一窒,雙眼瞪大,手腳本能的掙紮,雙腿到處亂蹬,手死死的摳著脖上的白綾,艱難的從齒縫擠出一句。
“他不是病死的!”
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屋內猶晴天一聲驚雷。
齊善明瞬的變了臉色,一個箭步衝到她身前,壓住白綾。
奴仆會意,手上微微鬆了力。
喬為初察覺,手上用力將白綾拽下。
齊善明扣住她的手。
“你剛才,說什麼?”
聲色陰翳,如臘月的寒風,刺的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喬為初眼皮耷拉,側首瞥了他一眼。
“我說,他不是病死的。”
聲色暗啞,一字一頓,說的很慢。
齊善明眼瞳猛顫,扣著她的手不斷用力。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沉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喬為初好似感覺不到他的目光般,眸色淡淡的“嗯”了一聲,懶洋洋的耷拉著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實則腦海裏就如被哪吒鬧了海般,翻起驚濤駭浪。
她垂著腦袋,盯著自己一雙像雞爪子般又黑又幹的手看。
實在沒想到,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現在這身子還不滿十四歲,名字一樣,經曆亦相似,隻是,她沒有一個救她於水火的仙女教母,有的隻是做不完的家務和父親繼母的責罵毆打。
最後以十兩銀子的高價被齊家買了做大少爺齊韶珺的陪葬丫頭。
這死了,也算是逃離了那吃人的家庭,也給她騰了個身體。
不知,算幸還是不幸?
喬為初想著,不由低低嗤了一聲。
齊善明聞聲,本就不虞的臉色又黑了三分,扣著她的手又加了三分力。
喬為初吃痛,不由皺眉抽了一口氣,抬頭看他。
齊善明:“你為何說韶珺不是病死的。”
喬為初眨眨眼:“看出來的。”
齊善明眸底疑惑拂過。
“看?”
喬為初偏頭朝棺材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眉心有一點不正常的紅,這不是你們點的吧?還有,他的唇色泛青,像中毒。哦,對了,還有,他的身體,你們沒有做什麼防腐手段吧?”
根據記憶,今日是齊家這大少爺的頭七。
死後七天,再加這濕熱的空氣,屍體早該腐爛發臭了。
但她剛才碰到的,屍體竟然還有點軟,不臭不說,還散著說不上的香氣,聞的人有點發暈。
齊善明眉心皺的更緊了。
“防腐手段,是什麼意思?”
喬為初挑眉,略作思量開口:“就是用藥材調製一些特殊的藥水來防止屍身腐壞。最常見的是用冰。”
齊善明搖頭,表示沒有。
“你的意思是他的屍體有問題?”
喬為初暗自驚呼,看他的眼神也不由變了變。
好家夥。
這不是明擺的嗎?
就是不懂醫,也得有點常識吧?
這天,就是豬肉放外麵,也爛的沒眼看了吧?
七天,這屍體一點沒爛,這家人是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或許她嫌棄的眼神太過明顯。
齊善明被她看的莫名生了幾分心虛,眸光閃了閃,偏頭稍稍躲開。
“我......”
他剛要開口,外麵來一小廝,跑到他身側蹲下,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喬為初就見他臉色猛地變了又變,一會白一會青的,最後落下三分慌張。
“人呢?”
“怕隻餘百步就到了。”
齊善明臉上慌張更甚,刷的起身,丟開喬為初,對身側人招手。
“快,把她藏起來!”
“齊大老爺這是要藏什麼?”
話音落,一人從門外施施然走進。
身形高大,幾乎將門口擋完。
陰影落下,喬為初不自覺也抬頭看去。
第一眼所見是一雙墨色的瞳子,泛著如深海般冷冽的幽光,令人膽顫。
齊善明又驚又懼,側身“咚”的一下跪倒在地。
“齊善明拜見王......”
話還未完,就被來人身後跟著的男人阻了動作。
他麵無表情開口:“我是來吊唁的,齊大老爺不用這般客氣。”
齊善明僵著身子被人給抬了起來,勉力的拉起嘴角笑了一下。
“是是是,霍先生說的是。”
霍懷瑾沒應,而是垂眸,與地上坐著的人兒對視。
喬為初歪著腦袋看他。
男人雖生了一雙狐狸眼,卻被氳氳的冷氣襯的不妖不媚,還透著幾分冷冽。
眉骨和鼻梁高高,使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異域的風情。
但最讓喬為初移不開眼的是他的頭骨。
這頭骨,比例真是完美,要是做成標本,摸起來手感肯定很好。
兩人相互對視打量了一會。
霍懷瑾眼底興味掠過。
有意思,有意思。
除了皇兄,這世上,竟還有人敢這般與自己對視。
哦,不對。
不是對視。
她的眼珠雖沒動,但霍懷瑾卻能感覺她是在打量自己,像......打量一件商品般的打量。
霍懷瑾唇角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走到喬為初麵前蹲下,與之平視。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