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當然不想！”方若蘭尖銳地反駁道。

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長。

賀星道：“不急。等你見到了這隻鬼，你如果還沒有改變心意，我就幫你趕走它。

“你家裏有白蠟燭嗎？”

方若蘭：“沒有......但是我可以叫同城跑腿買了送過來。”

“衛生間的陰氣比較重。你把燈全部關了，進到衛生間裏，在你和鏡子中的自己之間，把白蠟燭點起來。閉上眼睛，在心裏倒數十秒。等你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

“我......好吧。”

賀星都發話了，方若蘭也隻能照做。

幾乎是進入衛生間的刹那，方若蘭就後悔了。

燈關上之後，整個衛生間一片漆黑，宛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方若蘭哆哆嗦嗦地將手中的白蠟燭點燃。燭火晃晃蕩蕩，她在鏡子中的臉也忽明忽滅。

【臥槽，太陰間了，這要是我已經嚇死了】

【鏡子裏要是突然多出來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該怎麼辦呢？】

【別慌，賀姐保護我！】

方若蘭倒映在鏡子中的臉一片慘白。她越看鏡中的自己，越覺得陌生，仿佛自己都要不認得自己了一般。

她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多想，按照賀星所言，將蠟燭放在了自己與鏡子中間。

然後閉上了眼睛。

賀星凜冽的聲音響起。“全神貫注，清除雜念，在心中倒數十秒。想著你一定要見到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好。那就開始吧。

十，九......

周圍安靜了下來，靜得有些詭異，連樓上鄰居的走動聲都聽不見了。

八，七......

溫度似乎下降了一些。她穿著厚厚的家居服，仍然覺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四肢百骸一直蔓延開來。

六，五......

在心中默默數了這麼久，原來時間隻過去了一半嗎？直播間的眾人還能看到她嗎？她是安全的嗎？好想睜開眼睛，但是沒有賀星的指令，又不能輕舉妄動。

四，三......

聽！那是什麼聲音......？砰......砰......砰......她怎麼又聽到了皮球的聲音？！她真的聽到了！！是不是說明，那恐怖的東西現在就在她旁邊？她要堅持不住了......比看見鬼更可怕的就是看不見鬼......所有的恐懼會因為想象而被無限放大......

二......

不行！她真的堅持不住了！她要睜眼！！她要睜開眼！！她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這個該死的皮球......

一。

方若蘭睜開眼睛——仍然是一片黑暗。

她沒有看見任何鬼。

難道賀星所說的，沒有用？

方若蘭緩緩轉動著眼珠，心中充滿了疑惑。

也就是在這時，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對，不對。

一片黑暗，不是因為她身處黑暗的衛生間。

而是因為......

有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稚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老師......你怎麼，不和我玩拍皮球呀？”

直播間的觀眾傻了。

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方若蘭就像是瘋了一樣，伸手不停地在臉上亂抓。

嘴裏還不斷地哀嚎著。

“放開我！放開我！！......”

方若蘭嚎叫到一半，突然覺得這道聲音有點耳熟。

她試探性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秋秋？”

蒙在她眼睛上的手頓時放鬆了。

方若蘭看見一個小男孩站在自己的麵前，手裏還抱著一個皮球。

他看著他，眼裏流下血紅的淚。

“方老師......”

“秋秋，怎麼會是你？！”

秋秋曾經是方若蘭班上的孩子。

秋秋用怯怯的眼神看著方若蘭，囁嚅道：“方老師，嚇到你了嗎？對不起......

“我隻是看到你和小傑一起玩拍皮球，很羨慕，我也想和你們一起玩......”

方若蘭：“......”

真是太幽默了。

這一個月以來，她被嚇得半死，吃不好也睡不好。

搞了半天，小鬼隻是想和她玩遊戲。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怎麼會......”

你怎麼會死了呢？

這句話實在是太殘忍，方若蘭都沒敢說出口。

秋秋是半年前到方若蘭班上的。

聽說，他以前在孤兒院長大，之後運氣很好，被一對夫婦收養。

興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緣故，他性子有些孤僻，不愛說話。

甚至還有些怕人......

麵對別人的靠近，會下意識地顫抖。

方若蘭對他十分耐心。秋秋融不進同齡人，她就親自陪他一起玩，幫他穿衣服，給他講故事，陪他玩遊戲。

時間久了，秋秋對方若蘭也放下了警惕，看到方若蘭也會笑了。

方若蘭很開心。

她之所以選擇當幼兒園老師，為的不就是這些瞬間嗎？

後來，秋秋又離開了。

據說因為父母工作調動，他不得不跟著離開，沒辦法再待在這所幼兒園了。

分別的時候，秋秋哭得很傷心。他舍不得方若蘭。

方若蘭安慰他：“沒關係的，你還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

秋秋小聲說：“我不喜歡我現在的爸爸媽媽。”

方若蘭愣了愣。

她見過秋秋的父母，那是一對社會地位很高、教養良好的夫妻。據說他們還會定期給孤兒院、敬老院捐款，風評極好。

方若蘭道：“那是因為你們還不熟——但是秋秋，爸爸媽媽都是好人。他們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給了你一個新的家，對不對？你會喜歡上他們的。”

聞言，秋秋沉默了，沒有再說話。

這就是他們分別前最後的對話。

但是秋秋為什麼會死呢？

秋秋手裏拿著皮球，很小聲地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像往常一樣，睡了一覺......”

真的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睡了一覺而已，怎麼會死呢？

“我睡覺前，媽媽給我拿了許多白色的藥丸......她說這個是糖，讓我全部吃下去......

“我不想吃，因為那個糖含在嘴裏好苦......糖不是甜的嗎？為什麼會那麼苦呢......

“媽媽就罵我。她在外麵一直都是笑嘻嘻的，隻有麵對我才會這個樣子，我好害怕......她說如果我不吃，就把我重新趕回孤兒院......我隻能吃下去了......

“方老師，媽媽給我的那些糖為什麼那麼苦？真的好難吃......你給過我的那些糖都是甜的，可是媽媽給我的好苦......我再也不想吃那麼苦的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