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千萬不要這樣做。”
謝傾嵐這話說完,皇帝再次憤怒。
“朕知道,你滿心滿眼隻有那個畜生,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惦記,為他竟連臉都不要?”
“皇兄你聽我解釋。”
謝傾嵐微微歎氣,有些事她沒法與皇帝說。
皇兄在登基之前不是太子,她與皇兄自小生活在冷宮裏。
彼時後宮之中,有皇後,貴妃,他們所出受盡寵愛的幾位皇子。
偏偏奪嫡之爭,他們前後都死掉,隻剩下皇兄。
皇兄被扶上這個位置,他背後卻是幾大世家盤根錯節的勢力。
他們都想操控皇兄,讓皇兄做個傀儡,而他們做實際上的王。
隻是皇兄能力突出,手段強硬,把那些世家死死壓製,讓他們不得作亂。
那些人見無法控製皇兄,狗急跳牆,竟想出別的主意。
在前世死前,謝傾嵐才想明白,為什麼裴筠琛能走到攝政王那樣的尊位。
他出身世家,母族是有名的世家,幾大世家,都與裴家有著姻親關係,而她又嫁給他。
諸番考量之下,裴筠琛竟成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最後皇兄被架空,裴筠琛成為攝政王,他身後幾大世家又控製著他。
如今謝傾嵐知道裴筠琛要做什麼,他在明,她在暗,行事方便些。
若是一道聖旨,斷掉裴筠琛的仕途。
其他世家不會輕易罷休,他們必會扶持別人。
到那時,她又沒目標。
重生一次,謝傾嵐怎麼還會想著那些情情愛愛的事。
她隻想如何幫助皇兄坐穩皇位,他們是世上唯一的親人啊。
但,該怎麼告訴皇兄呢?謝傾嵐正絞盡腦汁想著借口。
皇帝卻冷喝一聲:“算了,既是你選的,那你想怎麼過怎麼過吧,隻是有一條,你既生是公主,死也是公主,朕絕不允許你廢除皇室身份。”
謝傾嵐鬆一口氣:“皇兄說得對,我生是您的妹妹,死也是您的妹妹,怎麼會廢掉這麼尊貴的身份呢?”
“哼,算你識相。”
見皇帝不再計較,謝傾嵐微微歎氣,她從前到底是做多少混賬的事,以至於皇兄對她的要求如此之低。
“中午陪朕吃飯,小德子,吩咐禦廚,多做幾道長公主愛吃的菜。”
“嗻,老奴馬上去。”
小德子笑著走出去,謝傾嵐心中酸楚。
這些年,皇兄習慣護著她,無論她做多少混賬的事。
她早該知道,隻有皇兄才不會害她。
“多謝皇兄,我瞧您桌子上這硯台別致得很,不如送給皇妹?”
“將軍府果真沒什麼好東西。”皇帝冷哼一聲。
“既然喜歡拿去吧,南陽新進貢一批綢緞!你在將軍府也見不到,朕大發慈悲,賞你。”
“多謝皇兄。”謝傾嵐笑著,拿起一旁的扇子幫皇帝扇風。
禦書房伺候的宮人們紛紛感慨,實在難得。
自長公主嫁給裴將軍後,再沒有同陛下這般心平氣和地相處。
謝傾嵐也享受著這難得的兄妹相處時光,午飯過後,帶著一大堆賞賜,慢悠悠出宮。
馬車駛過城南,謝傾嵐正昏昏欲睡。
這時,一道人影從窗口衝進來。
滿身是血的人撲到謝傾嵐身上。
謝傾嵐在驚呼出聲前一瞬伸手捂住嘴,她看著那人的眉眼,驚駭至極,怎麼會是他?
兩年前的新科狀元郎,如今的戶部侍郎,蕭景逸。
前世她死前,這人已做到左相,在朝中與裴筠琛分庭抗禮。
此人出身寒門,不與世家為伍。
前世若非有他撐著,帶領不多的清流官員同世家抗爭,隻怕齊國已成世家的一言堂。
隻是他怎麼會重傷這般?
謝傾嵐不敢吱聲,見那人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求,求公主救命。”
謝傾嵐當機立斷,吩咐小翠:“去公主府,另外,請陳大夫,讓他務必悄悄過來,不要驚動別人。”
“是。”
小翠離開,謝傾嵐死死地盯著蕭景逸。
不知他前世有沒有受過這傷?但她知道,蕭景逸是不能死的。
若他死去,大齊不會再有一個滿腹經綸,為國為民的新科狀元郎,也不會再有一個錚錚鐵骨,無畏無懼,敢於同世家抗衡的左相。
隻有蕭景逸,隻有他。
謝傾嵐如何不知,大齊江山,內憂外患。
外人眼中花團錦簇的參天大樹,其實內裏已經腐敗不堪。
世家像是蛀蟲一樣,早已將大樹的內部啃食得滿目瘡痍。
這是皇兄的江山,亦是她的江山,她絕不允許這些人踐踏,蕭景逸絕不能死。
蕭景逸說完那句話像是卸掉全身的力氣一般,倒在謝傾嵐的腿邊,昏睡過去。
謝傾嵐一路心焦不已,直到回公主府,將蕭景逸交到陳大夫手中。
謝傾嵐沒有回避,看著陳大夫脫掉蕭景逸身上的衣袍。
他的前胸後背有三道刀傷,刀上抹毒,毫無疑問是衝著要他命去的。
陳大夫手起針落下手狠辣,蕭景逸昏迷之中本能地皺起眉,滿頭冷汗,似疼痛難忍。
謝傾嵐微微歎氣,拿起幹淨的帕子,幫他擦掉頭上的汗。
“能救嗎?”
“自然。”
陳大夫哼一聲:“老夫出馬,沒有救不回來的人。”
“有勞陳大夫。”
謝傾嵐鬆一口氣,再看自身滿身的血,搖搖頭,出門換衣。
她剛將自身收拾妥帖,小翠匆匆走過來:“公主,裴將軍來了。”
“他來做什麼?”謝傾嵐有些嫌惡。
前世今生,這人欠她太多。
她還沒找個機會將他弄死,他跑到她的麵前又作什麼妖?
如今實在不到翻臉的時候,謝傾嵐微微歎氣,“我去見他,讓他不要進後院。”
蕭景逸還在這兒,若讓裴筠琛撞上,隻怕她的公主府得死個人。
公主府前廳。
裴筠琛一襲深藍錦袍,正望著掛在正廳的那幅字畫,久久沒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