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安在隊伍最前方,高坐烈馬之上,牽著另一匹白馬。
眼下扭頭與紀永煜對視,皺著那濃密的張飛眉:“夫妻倆,按耐不住。”
夫妻倆?
紀永煜眯了眯狹長的眸子,向隊伍後方望了望。
果然見杜誌明與侍衛推推搡搡,嘴裏嚷嚷不停:“草民要覲見王爺,你們什麼態度,我可是大功臣!擒住罪臣遺孤的功臣!”
紀永煜眼裏泛著慍作,指尖在眉骨間壓了壓。
此刻的杜誌明,仿佛一個等待情郎,許諾過門給名分的女子,迫不及待地索要好處。
本打算帶到京中再做打算,既然他一心找死,就怪不得他了!
紀永煜回首,馬車裏,耳聞杜誌明聲音的杜思思,小手絞著老婦的衣襟,大眼裏淨是驚恐不安。
該死!
又嚇到了小丫頭!
紀永煜怒火高漲,但在杜思思跟前,依舊是溫聲和語的:“思思,你可相信本王?”
杜思思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紀永煜,乖巧地對頷首。
紀永煜探出手去抱奶團子,卻被老婦擋住,紀永煜的手僵在半空,不得不正色道:“阿婆你放寬心,吾以性命起誓,但傷思思一根汗毛,天打雷劈。”
杜思思瞪著黑白分明的眼,輕輕攥了攥奶奶的袖子:“他們不是壞人,是來救思思的。”
任何人都可能騙她,娘親不會。
她相信娘親留下的遺言,是娘親的小木鳥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老婦人這才挪了挪身子,紀永煜得空,架起小奶團來。
紀永煜手肘托著小奶團的屁股敦,一片黑壓壓的人潮裏,小丫頭還穿著那套壽衣,高高坐著,格外顯眼。
杜誌明自然也瞧見了,看著杜思思居然在誠王懷裏,有一瞬的不解。
但很快,他就換上了阿諛奉承的諂媚嘴臉,嬉笑著近前:“王爺,死丫頭晦氣得很,怎能臟了您的手。”
杜思思瞧著二伯,兩條淡淡的眉毛擰起來:“二伯,你要死了。”
“呸呸呸!”
二伯母頭上紮著一朵牡丹絹花,連連啐了好幾口唾沫星子,尖聲尖氣地罵道:“烏鴉嘴,早晚把你的小豁嘴縫上!”
被二伯母一吼,小團子委屈巴巴地撇嘴:“思思沒胡說,你也快死了。”
二伯和二伯母眉心都聚集了一團黑氣,鎮子裏,有這種黑氣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撒手人寰,她不會看錯的。
“你個掃把星,我打死你!”彪悍的農婦咬牙切齒,高揚起手,就想教訓杜思思。
紀永煜臉色生寒,另一隻裹著鐵甲的手,橫亙其間,一揮手而已,農婦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夫人呐!夫人!”杜誌明忙去攙扶自己媳婦兒。
二伯母在楊樹林裏滾了好兩圈,精心打扮穿的花棉襖,掛滿了落葉,沾滿了泥土,頭上的絹花也掉了,一時間蓬頭垢麵。
杜誌明不敢置信地望著兩位高不可攀,貴不可言的紀永煜和杜懷安:“大人,我夫妻二人乃功臣呐!您二位怎向著那死丫頭,她其罪當誅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