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一想到沈氏刻薄的麵龐,抖了下身子,眼神擔憂的看向沈眠心。
“那我給小姐你拿件褙子穿在外麵,也暖和些。”
沈眠心沒有拒絕,自從沈氏失寵後,原本院中的那些丫鬟婆子,早就生出了異心,各自謀取生路去,隻有玉金這個傻丫頭,還守著她倆。
玉金雖說是個丫鬟,但是同沈眠心來說,早就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姐妹。
愣神的片刻,玉金已經將褙子給沈眠心穿好,又不放心的多叮囑了兩句。
沈眠心掂量著手中幾個銅板,又看了看那包繡帕,麵上並未有幾分喜色,她知道門房這些下人踩低捧高,沒有銀子打點,怕是出不去。
玉金看出了沈眠心的為難,不忍心她受辱,想著還是自己去,左右不過是被摸兩把。
“玉金,我記得木箱下有兩本詩詞,你去拿來。”
沈眠心這話讓玉金摸不著頭腦,這時候要詩詞來作甚。
這詩詞還是以前顧珩闕送給她,他喜歡有書香氣的女子,便要沈眠心也會識字作詞。
當初顧珩闕對她也是好過,讓她以為這世間還有人在意她,可到底一切都是空想。
沈眠心拍了拍玉金的肩膀,拿著東西朝東角門走去。
東角門看守的下人正在玩骰子耍牌九,瞧見是沈眠心,都沒將她當做正經主子,繼續玩樂。
“勞煩將門打開,我要去一趟寒山寺。”
沈眠心清冷的嗓音打破他們的喧鬧,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張九不耐煩的抬眼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
“三小姐,你沒有大夫人的手令,我們可不敢開門。”
其他人看著她站在原地不走,誤以為她沒了法子,隻能幹著急,戲謔笑著看向她,膽大的嘴裏還說了幾句渾話。
沈眠心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她也不急,隻淡淡的開口。
“昨日我在大夫人跟前說要去寒山寺抄錄佛經祈福,這事情要是耽擱了你們誰能擔待得起?”
張九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了變,但還是沒去開門,隻是狐疑的掃了兩眼沈眠心。
此時沈眠心從容的麵龐,讓張九都有幾分信服,可他卻也隻認手令。
一旁的小廝悄悄的在張九耳邊嘀咕,“九哥,我昨兒是聽見大夫人院中的雙兒說起這事情,三小姐為了不下嫁給德四,要絞了頭發去當尼姑!”
這小廝說的有鼻子有眼,倒是將張九給唬住,而沈眠心見他猶豫,知曉該給他一劑狠藥。
她故作體貼的模樣,開口說自己也不想讓他們當下人的難做,這就去找大夫人要手令。
張九聽後喜笑顏開,忙迎合說話,還上前想去她跟前殷勤兩下,卻看見她包袱掉在地上,裏麵一本書跟手帕散開一地。
“這可是大夫人給我的佛經,這可怎麼交代!”
沈眠心眉頭緊鎖,雙眸浮現出害怕,張九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這下可是被嚇得說話都結巴。
張九急得團團轉,方才還同他玩樂的兩小廝,都尋了借口離去。
“我若是現在去找大夫人要手令,她必然會查看這本佛經,如今被你弄臟,是玷汙了佛祖,我應當早早去寒山寺......”
沈眠心欲言欲止的模樣,讓張九病急亂投醫,他趕忙去開了門。
“三小姐您快快請,這事情還請您不要告訴大夫人,小的對您感激不盡!”
張九對著沈眠心連連說好話,沈眠心見目的達成,便也不在跟他多說,隨便敷衍兩句就欲離開。
忽的她頓住腳步,瞥見張九腰間出入牌,起了心思。
“你將腰牌給我,待我回來時也好進府,否則被不知情的鬧到大夫人跟前,可別怪我。”
張九聽聞這話眼裏閃過猶豫,但又怕責罰,隻能將腰牌取下遞給沈眠心。
沈眠心擔心回府時不是張九值守,那她私自出府被揭穿,日後想出去可就難,有了腰牌也多層保障,幸好這張九是個好糊弄的人。
不遠處廊橋,隨風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但他並未出麵阻攔。
沈眠心循著記憶來到了蘇恒的藥鋪,卻看見三五個壯漢將他圍住,他臉上還掛著傷痕,周圍商販竊竊私語,卻不敢上前阻攔。
蘇恒忍著臉上的疼痛,溫聲開口,“無理狂徒!你們這樣做還有沒有王法,就不怕我報官!”
為首的那壯漢聽見蘇恒說要報官,臉上竟然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反而玩味笑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弟兄頓時臉色驟變,麵目更加凶狠,對著蘇恒那瘦弱的身軀就是抬腳踹。
蘇恒疼得沒辦法,隻能將自己頭護住,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
離他鋪子近的餛飩鋪子是一位老婦人在賣,平日裏有個小病小痛都是蘇恒幫忙醫治,此時看著他受辱,不忍心將自己匣中的銅板倒出來,捧在手心走到那壯漢跟前求情。
“老婆子這裏有些體己,你們別為難蘇大夫,他是個好人!”
壯漢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一把將她推開,老婦人眼見就要摔倒,沈眠心上前一步將人攙扶住。
沈眠心同鼻青臉腫的蘇恒對視,從他漆黑的雙眸中看到了無助,羞愧,恍惚間和當年的自己重疊,心中多了一分衝動。
“天子腳下,爾等公然搜刮民脂民膏,不知打的是誰的名號,膽敢如此囂張?”
沈眠心突兀的問話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循著聲音看過去,卻發覺隻是個弱女子,眼裏滿是不屑。
“小娘子,你要是心疼蘇大夫,不如你來替他?”
男人輕佻的語氣彰顯褻瀆的心思,闊步走向沈眠心,伸出手就想要將她拉進懷中。
沈眠心往後退一步躲開,將手中的腰牌貼在了男人眼前,厲聲嗬斥。
“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拉扯我!我可是國公府的人,來請蘇大夫去府中,你將人打成這樣,耽誤了我家主子的事,看你背後之人可還會護著你!”
男人瞪大眼睛仔細查看她手中的腰牌,果真是國公府所出,頓時麵色慌張,方才跋扈的氣勢消散。
“姑娘您莫要置氣,我手下的人都知分寸,隻是讓蘇大夫吃些皮肉苦,我們也是為了養家糊口,我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