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蛋剛剛離開一會兒，這時候街市上來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男子，看樣子與黑蛋年齡相仿，他是古寨東邊不遠洪家莊的，洪家莊大約離古寨有五華裏左右的路程。

洪家莊是個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姓洪的占了一大半人口。這個人兒就姓洪名彪家裏排行老三，人送外號“門頭兒虎”，自稱“洪三爺”，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潑皮無賴。

由於身體長得結實雄壯，再加上他有一些拳腳功夫，洪家莊的人都害怕他。他前兩年氣死了老娘，他的老爹就把他分出去另立了爐灶。他每逢喝醉了酒就無緣無故毆打他的老爹，他的老爹隻有忍受拿他這個逆子毫無辦法。人們看見他就像躲避瘟疫一樣，很少招惹他。他沒了吃喝就訛別人的錢，他娶不起老婆就強奸婦女，曾經有人想向衙門告他，他就大白天提著殺豬刀竄到這個人家，揚言要滅戶，連村裏的保長都恐懼他。

這個洪家老三走到被黑蛋一拳頭把葫蘆砸成碎片兒的攤子跟前，愣著大眼疑惑地瞅了瞅地上的葫蘆碎片兒，不解地向那位賣葫蘆的人兒問道：“姐夫呀......你賣葫蘆為啥把這葫蘆砸碎了呀？”

賣葫蘆的那位主家抬頭說道：“喔......是老三呀！姐夫賣葫蘆咋會砸自己的葫蘆？是別人砸的。”

停了停他接著說道：“你來古寨趕會啦......是想買點兒啥東西？你要是想要葫蘆，姐夫這兒有的是隨便挑。”

洪家老三向集會上望了望，舌頭舔了舔嘴唇兒說道：“俺又不鳧水要葫蘆幹啥？是想解解嘴饞。”

“那你就隨便去食攤兒上吃點兒什麼吧，想喝二兩那邊董家酒館有酒有肉。”

洪家老三聽了撇了撇嘴角兒皺了皺眉頭，斜眼歪嘴灑笑道：“我的好姐夫呀......你說這話就像放閑屁那樣輕鬆！沒錢人家能叫白吃白喝嗎？！”

賣葫蘆的主兒鼻子裏哼出一縷幹氣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咧嘴苦笑了笑：“你是沒帶銅子兒？沒錢來逛啥集市呀？！”

“有你姐夫在這集市上俺洪彪還用帶錢嗎？！”洪家老三瞪起了眼睛，“虧你說得出口！”

賣葫蘆的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鼻子裏又哼出一縷幹氣兒，從身上摸出一把銅子兒起身遞給他這個小舅子，皺著眉頭說道：“姐夫身上就這點兒銅子兒，都給你啦。”

洪家老三高高興興地接過錢，低頭數了數銅子兒嫌少：“你這個屬馬鱉的！都是幾個薄銅子兒，連一個大銅圓兒也沒有。”

“好好好......”他的姐夫又從身上摸出一個大銅圓放在他的手中，“這下滿意了吧？！都給你啦！姐夫身上一個銅板也沒有啦！”

洪家老三嘻嘻笑了笑把銅錢裝在兜裏，低頭掃視了一眼地上的葫蘆碎片皺眉疑惑道：“到底是誰砸了姐夫的葫蘆？為啥砸姐夫的葫蘆？”

洪家老三的姐夫輕描淡寫地說道：“與本村一個鄉親打賭開玩笑，被他一拳頭砸碎了姐夫一個大葫蘆，俺還按約定賠了他一個大葫蘆哩。”

“你這個傻蛋姐夫！”洪家老三頓時鼻孔衝出一股熱氣瞪起了虎眼，“人家砸碎了你一個大葫蘆，不賠你就夠倒黴啦！你還咋著又賠人家一個大葫蘆？”

“打賭輸了唄......說話不能不算數呀！”

洪彪哈哈仰臉大笑起來：“你們打的賭就是用拳頭砸葫蘆？這太容易了吧？！你把葫蘆擺上，俺左右兩個拳頭同時砸兩個大葫蘆，保證瞬間砸得粉碎！你得再給俺一個大銅圓兒。”說著晃動膀子就擼起了袖子。

“哎哎哎......”洪家老三的姐夫急忙擺手製止，“你別在這兒耍二百五哦！你把姐夫的葫蘆都砸碎了還咋賣呀？！姐夫大半天就賣了這點兒錢，都給你啦......你想吃啥喝啥，隨便逛遊去吧！”

“砸你葫蘆的人兒是個啥樣的厲害人兒？”洪家老三抱著膀子瞪眼說道，“我想看看他的拳頭是啥樣的！他到哪裏去了？”

“走了走了......走遠了......回家去了。”洪家老三的姐夫不耐煩地說道，“你見不到了！”

“走遠了......走了多遠？”洪家老三氣哼哼地說道，“興許他還沒離開集市，不能便宜了這個砸葫蘆的渾蛋！”

“你老三想惹事兒是吧？！這不沾你的狗屁事兒！”洪彪的姐夫也瞪起了眼睛，“這裏是古寨不是洪家莊！你還是解你的嘴饞去吧！”賣葫蘆的知道他這個內弟不講道理愛胡來、愛惹是生非，連他的親姐姐平時也很少搭理他。

洪家老三並不理會他的姐夫，撩起虎步轉身就走，“嗖”的一下跳在街旁一尊少了一隻耳朵缺了半個鼻子、足有五尺高的荒廢的石頭獅子上，示威似的“咚”地向石獅頭上跺了一腳，“喔喔喔”大聲咋呼了幾下，算是有意張揚地清了清嗓子，兩手做喇叭形狀放在嘴上大聲吆喝起來：“是誰砸了這兒的葫蘆？是誰砸了這兒的葫蘆呀？！咋沒人應聲呀？！砸葫蘆的人兒聽著......是好漢就來與俺洪三爺會會麵兒，不是好漢就像膽小的兔子偷偷溜走吧！”一連吆喝的好幾遍。

“快下來！快下來！”洪家老三的姐夫起身走到石獅跟前勸說道，“大家都在忙著做生意，你是胡吼亂叫個啥呀？！你別影響人們做生意哦！為那個把葫蘆值得鬧事兒嗎？姐夫是情願讓他砸的。”他的姐夫接著責怪道，“你是個大人兒不是小孩兒要懂點兒道理！不懂道理是要吃虧的！你要是不聽姐夫的，你惹出事兒來俺就不管啦！”

洪家老三發火道：“俺吆喝幾聲就把你嚇出尿來了？！你賣你的葫蘆，俺吆喝俺的，你休管得寬！你說我影響了人們做生意，影響了誰做生意就讓他找我說事兒！沒人有這個膽量！懂啥道理？道理有狗屁用！我的拳頭就是道理！吃虧？我還不知道吃虧是啥滋味兒！”

“你要知道你是站在古寨葫蘆莊，不是站在洪家莊！你站在洪家莊隨便咋吆喝沒人兒敢惹你，在這兒可就不一樣啦！”

“古寨葫蘆莊咋啦？！村莊大是吧？！”洪彪站在石獅子上擰著眉頭，雄赳赳氣昂昂旁若無人地大聲說道，“俺就偏要吆喝！看誰會把俺咋著？！”

“好好好......你厲害！你厲害！吆喝吧！吆喝吧！誰也不敢咋著你！你比吃人的老虎都厲害！”洪彪的姐夫生氣地甩了甩袖子扭頭就走，賣他的葫蘆去了。”

洪彪衝著他姐夫的背影兒“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翹著鼻子“哼”的一聲撇嘴說道：“兔子膽！最好滾遠點兒！省得礙事！”

洪家老三又使勁兒變著法子吆喝起來：“砸葫蘆的人兒聽著......是好漢就過來，是孬漢就別過來，洪三爺在這兒等著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