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氏露出個淺笑。

宋雲曦頓了頓，“不能害了表哥。”

這是真心話，亦是推脫。

她未來要麵臨的，絕不是婚姻之難。

既然如此，何必害得表哥此生找不到摯愛呢？

聽見宋雲曦的話，程修嘉心裏越發柔軟，如今隻打一個照麵，他便很喜歡這個外甥女了。

若孩子之間真有緣分，他是萬分讚同的。

不過如今見宋雲曦是這個態度，他也不再多說，總歸他才不是那等頑固封建家長——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雲曦隻要曉得家裏永遠有人為你托底就是！”

宋雲曦心裏不由得動容，“舅舅，今日回來，將會是我這些年來，做過最正確的事。”

話說到這，就算不再互述這麼多年彼此的思念，也足夠了。

程修嘉滿眼慈愛，“你們舟車勞頓，想必也辛苦了，還是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日再說，明日你外祖父母也在，我們一家子好好聚一聚。”

程氏跟宋雲曦便都應是，緊接著便被程修嘉親自送到別院休息了。

奴婢們已經為程氏跟宋雲曦準備好了浴湯，宋雲曦卻喚來折兒。

“今日帶來的那位，睡下了嗎？”

折兒老實搖頭，“那位公子跟我說過，等大姑娘有空，讓我帶你去見見他。”

宋雲曦微頓，“那這便去吧。”

折兒疑惑看向浴湯，“大姑娘，要不先洗了再去吧？過會兒浴湯要冷了。”

在侯府的時候，都是折兒忙前忙後，宋雲曦從前不會耽誤時候，畢竟侯府平日裏連炭都舍不得撥給正房......

“無妨。”

這也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宋雲曦並不介意折兒的話，她率先邁步，折兒便不再多說，跟了上去。

肖時亦也被安排在別院裏，這就方便了。

折兒上前敲門，有節奏的五下，並不說話。

很快，門便開了，露出肖時亦那張塗脂抹粉的臉。

一見肖時亦尚著女裝，做女人打扮，宋雲曦就沒忍住彎了唇角。

肖時亦見狀，耳根發紅，佯裝無事讓開路，“姑娘，請！”

折兒沒進來，小聲說：“大姑娘，我就在門外，替你們看著。”

隨即關了門。

繞過屏風，眼前才亮堂了些。

肖時亦做出個“請坐”的手勢，兩人便在軟榻上落座。

“今日逃出生天，有賴姑娘相助，肖某在此頓首拜謝！”

說著，肖時亦跪在榻上，肅然的朝宋雲曦行了個禮。

宋雲曦連忙跪坐，直起上半身，朝前探著去扶他，脫口道：“二哥，我如何——”

肖時亦抬眸。

二哥？

他確是行二不錯！

可是眼前這姑娘如何得知？

態度如此自然親昵，難不成是父親何時又收做孩子，所以宋雲曦才認識老三七夜郎？

可她有父有母——

肖時亦直起身，“姑娘，你因何喚我二哥？”

宋雲曦並不因這一時的情難自禁而窘迫，她終歸是要認回父親的。

隻是現在，要留足些疑團來迷惑小皇帝和他的鷹犬，不急認回去。

於是宋雲曦十分自然開口道：“我與七夜郎相熟，知道二哥，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肖時亦一時無言。

雖然老三說了這些不該說的，但他若不說，今日的自己的命還不知保不保得住。

也算是錯有錯著，無心栽柳柳成蔭。

隻是心中腹誹：老三這嘴賤欠抽的玩意兒，回去給他緊緊皮，叫他以後還敢亂說話！

見肖時亦默認了自己的話，宋雲曦淺笑，“我聽折兒說，二哥找我？”

這一口一個二哥，叫的親切清甜，讓肖時亦都不好意思出言修正了。

隻得忽略她的稱呼，認真回應道：“今日得救，得感謝姑娘，但我卻不能在這裏久留——便是療傷也不可！”

這話一出，直接堵了宋雲曦的意圖。

她沉吟一聲，“二哥自然有你的考慮，若需要我做什麼，但說無妨，我外祖家說不上權勢滔天，區區金銀還是管夠的。”

肖時亦心中想笑，卻又覺得宋雲曦很豪氣。

最終這股笑意，竟指向了自己。

可憐可歎，他堂堂暗衛首領，平日裏還要被父親控製開銷......

此回他便是去追查津門貪汙一案，可是去晚了，官員已經死無對證在，隻能另尋辦法。

父親雖然位高權重，可是大周沉屙積弊，錢哪有夠花的時候？

“金銀就不必了，姑娘隻要給我一匹馬，一些傷藥，我今夜便趕路！”

此處距離京城不遠，連夜趕路，總比她們駕馬車來得更快。

肖時亦武功高強，想來不會將自己推往絕路。

宋雲曦當即應聲，“我知道了，這便去安排，二哥等我！”

說罷，宋雲曦沒有耽擱，

徑直出去，讓程府奴婢帶自己去找了舅舅。

程修嘉見到宋雲曦自然是驚訝的，“怎麼還沒睡？”

“實在是有要事求舅舅幫忙！”

程修嘉聞言，自是不多問，鄭重對待，“你說吧！”

於是宋雲曦便將她在路上遇到肖時亦的事說了出來，隻是隱去了知道肖時亦身份。

聽完，程修嘉眉頭緊皺，半晌不語。

宋雲曦一時心中不安起來，實在是這件事涉及到內行廠......

她輕咬下唇，“我知道此事跟朝廷鷹犬有關，應當很是難辦，舅舅若為難，我也隻好往後彌補，可是眼下救人要緊。”

“不！”程修嘉當即擰眉否認，“隻要一匹馬，一些藥有什麼為難的？雲曦莫要多想，你開口，舅舅沒有不做的，隻是在想如何才能將你救下的這人更安全的送回京去！”

聽見這話，宋雲曦心中頓時覺得自己對程家、對舅舅的認知還是太淺薄了。

他分明是個再好不過的親人！

“他隻要了馬和藥，舅舅也不必為此憂心。”

“不可。人已經救了下來，索性幹係是纏上了，那就送佛送到西，往後人家也承這份恩情。”

宋雲曦沉默一瞬，“可是這大半夜的......”

“他既然是受了傷，正好叫府上的大夫給他瞧瞧，我也借著這點兒時間稍作安排，免得那內行廠有人盯著——你放心好了，舅舅知道該怎麼做，你安心休息。”

麵對程修嘉的貼心，宋雲曦感激道：“謝謝舅舅。”

“說什麼謝？長這麼大，舅舅連個紅包都未曾給過你，往後想要什麼隻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