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對我說,皇後不能是你。
我道:“那是一定。”
我態度恭謹,不知怎麼,蕭澈聽了卻不大滿意,蹙眉看我一陣,突然歎了口氣。
也是。誰登基大典進行到一半兒,讓刺客打斷,欽定的皇後被刺身亡,自己也受了傷,心情都不會太好。
更諷刺的是,刺客有七名,經過和禦前侍衛一番纏鬥,三死四傷,每個刺客頸後的隱秘位置,都有個標誌。
那是八方樓的死士獨有的標誌,絕不為外人知。
我為什麼知?
因為我是八方樓的四領主之一,外號朱雀。
而我麵前這大魏新即位的帝王蕭澈,他還有個身份,我的上司——八方樓樓主,蘇清和。
八方樓,一個大殺八方的江湖組織,主營刺殺,兼營情報,到了蕭澈這一屆,經營範圍變得非常廣泛,隻要給錢,我們啥活都接。
蕭澈掙錢的原則是沒有原則。
該不會是他突發奇想,派人來殺自己吧。
我看著他。
他原本就長了一副鼻高唇薄的涼薄相,此刻歪在榻上,大概是傷口剛包紮完,餘痛未消,麵皮緊繃,唇色也因為失血有些蒼白,向來幽邃叫人看不懂的眼睛低垂著,不知在盤算什麼。
更像個變態了。
我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大有可能,他陡然抬頭,與我對視。
他:“別看了,我就那麼像變態?”
“……”
被他看穿了。
我連忙收斂神色。
幾個肱骨大臣還在外頭等著。
大典還待繼續。
但有個難題,準皇後死了。
這可是關乎國家體麵的大事。
所以大臣們集體商議了個餿主意,隱瞞皇後歿逝的消息,先把貴妃,也就是區區不才在下我,頂上去。
他們是這麼說的:雖然貴妃娘娘既不質蕙也不蘭心,家世也上不得台麵,好在臉長得還行,而且身形跟準皇後差不多,禮服一穿,隔得又遠,誰能看出來換人了。
蕭澈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不行不行,雖然事急從權,但要跟你當眾成親,我還是感覺怪怪的。”
蕭澈點頭,“跟誰祭天拜地我無所謂,但唯獨不可以是你。
我:“……”
聽完他這話,我感覺更怪了。
我沒事找事:“怎麼就不能是我?”
他:“你不是要走嗎?”
哦,對。
保護他安妥登基,是我最後一個任務。
原本過了今天,我就可以從蕭澈手裏拿到樓主的印信,接管八方樓,過上數錢數到手軟,點哥點到手酸,縱情山水,美男環侍的美好人生。
假如沒有這場刺殺的話。
想到這裏我那個恨,“樓主,那屬下這算不算完成了任務?”
蕭澈揉了揉痛得麻木的右胳膊,陰惻惻道:“你說呢?”
我:“……”
我這個人就一點好,自覺,當即起身,“樓內有叛徒!”
死士們如果沒有樓主首肯,是萬萬不會擅自行動的。
“這叛徒不知道樓主你就是皇帝,所以假冒你的命令,對樓內死士下達了刺殺任務。”
畢竟蕭澈在江湖上從不以真麵目示人,他的身份除了我和師父,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我越想越覺得恐慌,“能冒充你而不露出破綻,這個人必定位高權重,起碼是個堂主……或者領主。”
蕭澈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給他跪了。
蕭澈笑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沒說懷疑你。”
“能冒充樓主在樓內下令的人有許多,但又能同時熟知大典流程,和皇宮地圖,以及哪裏防守最薄弱的人,隻有屬下一個。”
我後背滲出冷汗。
蕭澈處置叛徒的手段我又不是沒見過。
我感覺他目光盯著我後頸盯了許久。
他道:“我相信你。”
我詫異,“為什麼?”
蕭澈移開目光,“你整天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我:“……”
我:“即便如此,屬下也有罪責,辦事不力,沒保護好樓主。”
他:“這倒是。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揪出樓內叛徒,為樓主報仇。”
他:“這不是你身為領主本就應該做的麼?”
我:“……”
宮人在外催促,他們最終找了個從背後看跟準皇後很像的宮女充數。
蕭澈把沒受傷的胳膊交給我,在我攙扶下站起。
“熟悉大典流程和禦林軍守衛布防的又不止你一個,”他道,“有賣就有買,看來這宮裏也有人,等不及想要朕的命。”
“此事就交給你了,去查查那個叛徒是誰,又是誰想買朕的命。”
我:“屬下領命。”
他又看了看我。
他:“既是在宮裏,還是按照宮裏的規矩來罷。”
我:“臣妾遵旨。”
他:“你還真是轉換自如。”
他:“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