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行。
淩雲之漫無目的的逛著,她沒什麼要買的,留洋三年,她的眼光早被養刁,哪怕是這些洋貨,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看不上這些,歎氣:“我走了三年,江城似乎沒太多變化。”
國外日新月異,國內還在拾人牙慧。
她一臉憂國憂民的愁容。
“小姐穿的這樣時髦,全江城也沒有,尋常洋貨定是入不了您的眼,您不妨看看這個。”夥計遞上來一個絲絨盒子。
淩雲之就喜歡聽別人誇她與眾不同,高興的低下昂起的頭顱,看到盒子裏是一對藍寶石的小巧玩意,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但是款式簡單大氣,因藍寶石品質好,散發著幽藍的光,神秘又高貴。
“這叫袖扣。”夥計給介紹:“是這樣用的。”
他拿出一隻,戴到了沈知章的袖口上,既擋住了袖口的扣子,又起到了裝飾作用,關鍵是十分好看。
時髦感一下子出來了。
沈知章眼睛亮起:“原來是這樣用的。”
淩雲之十分意外江城還有這種洋貨:“這裏哪國的洋貨?”
夥計笑答:“這不是洋貨,是一位夫人設計的,她的設計都很巧妙,每次出的貨都極受歡迎。”
“那位夫人留過洋吧。”兩人異口同聲。
夥計搖頭:“據我所知,並未留過洋,看穿著打扮,是個老派女子。”
“怎麼可能。”淩雲之不信:“老派女子隻會繡花,不可能懂設計,她姓誰名誰,是哪家夫人?”
“這些我不知,大概是夫家不喜她拋頭露麵,她每次都帶著圍帽,不提姓名,我們也不方便打聽。”夥計道。
“她夫家憑什麼限製她的天賦,她也是,有這樣天賦,何苦埋沒在深宅大院,我們國家如此落後,就是因為女人固步自封,明明有過人之才,卻甘願相夫教子,我最是看不起這樣的人。”
淩雲之義憤填膺一通,又問:“她下次什麼時間送貨?”
夥計:“不知,她像是沒太多時間做這些,一年也送不了幾次。”
時間都用來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了。
淩雲之更覺痛心疾首:“我給你留個號碼,下次她再來,你務必通知我,這個袖扣我要了。”
夥計連聲應下:“我一定給您打電話,袖扣五百大洋。”
“這麼貴!”沈知章驚呼:“你們是搶錢嗎?洋貨也沒那麼貴。”
“洋貨滿大街都是,袖扣全江城獨一份,我們賣的是私人訂製,而不是貨品本身。”夥計道。
“私人訂製?”淩雲之問道:“這個新鮮詞也是那位夫人說的?”
夥計點頭:“不錯。”
“說的好。”淩雲之似碰到了同類,興奮不已:“我要了,等她下次來,你務必告知她,我很欣賞她,想同她結交,我姓淩,軍政府淩師長家的。”
她自報家門把夥計嚇了一大跳:“原來是淩小姐,怪我有眼不識泰山,這袖扣我給你便宜些。”
“不用。”淩雲之大手一揮:“我買的是她的才華,她值得這個價。”
又道:“我沒帶這麼多錢,東西我先拿走,你去淩家拿錢,我會打個電話告知。”
大戶人家來買東西,多是如此。
夥計又連聲應下,要把袖扣包裝起來。
“不必。”淩雲之執起沈知章的手,直接戴到了他的袖口上。
沈知章意外:“送我?”
“當然送你。”淩雲之還道:“這樣時髦的東西,你一定要帶回去給那個老派的女人看看,同樣都是老派人,她除了會勾心鬥角,拈酸吃醋外,簡直一無用處。”
像是忘了謝扶光在她麵前開的那一槍。
沈知章反握住她的手:“是,她跟雲之有著雲泥之別,雲之,我愛你。”
淩雲之十分喜歡沈知章的大膽直白,國人含蓄內斂,性格決定行事作風,她欣賞沈知章的上進和奔放。
他們是同類人。
從洋行出來,沈知章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該吃午飯了。
淩雲之:“我哥哥說江城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是法國人開的,一位難求,我們去嘗嘗。”
“一位難求我們現在過去怕是要等位。”沈知章道。
淩雲之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張卡片:“看看這是什麼。”
卡片上寫著一串英文,其他的沒了,沈知章看不出來。
淩雲之:“這是Mettyou的貴賓卡,叫VIP卡,可以直接去用餐,他們永遠為VIP客人預留餐位,是不是很時髦?”
沈知章佩服:“不僅時髦,還能滿足客人的虛榮心,起的還是洋文名,到底是洋人會做生意。”
淩雲之:“可不是嘛,所以我一定要去嘗嘗。”
兩人上了掛著軍政府車牌的小汽車,淩雲之吩咐副官開車。
另一個方向,謝扶光的小汽車也駛出了江城大學,花朝懷裏揣著文士釗給寫的離婚書,像揣著一個新希望,一個所有女子的新希望。
上了大路,司機便詢問謝扶光接下來去哪裏。
謝扶光看了眼懷表:“這個點了,吃了飯再回。”
又問花朝:“想吃什麼,我心情好,請你吃。”
“西餐。”花朝眼睛亮晶晶的說。
謝扶光:“那就去吃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