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裴束準時離開公司。
薑以初記得,他跟林真真打電話的時候說過,下了班要去看林真真。
薑以初把工作收尾,也打卡下班。
她沒有回家,而是去路上買了鮮花,然後轉道,去齊奶奶所在的醫院。
過去,她還是千嬌萬寵的千金大小姐,一眼就在學校的設計展覽中,看中了裴束的設計。
她循著設計品找主人,看到裴束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
那時候的裴束,還不姓裴,他叫齊束,清貧卻傲骨,樸素的穿著掩不住氣度,立在人群中,好似雪山之巔的芝蘭玉樹;那時候薑以初天不怕地不怕,就想攀上高高的崖頂,把他的傲骨給折下來。
裴束骨子裏冷傲疏離,誰想靠近,都會被他的冷漠給凍傷,最後一眾迷妹都被他嚇跑了,隻留下了薑以初,這個沒皮沒臉沒心沒肺的大小姐。
大小姐每天跟著他回家,自然也認識了齊奶奶。
齊奶奶卻很開心裴束身邊有了朋友,對薑以初很熱情。
薑以初對齊奶奶開玩笑,說自己以後要做奶奶的孫媳婦,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縫,拍著薑以初的手說:好,奶奶等著那一天。
“叮——”
電梯到達樓層。
薑以初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齊奶奶的病房。
“奶奶,我來看你了。”薑以初熟練地脫下外套,開始給齊奶奶擦身子。
這些年來,薑以初都背著裴束,默默到醫院,照顧齊奶奶。
裴束不讓薑以初來,一個是覺得她心腸歹毒,會害齊奶奶;一個是認定了薑以初是害奶奶的罪魁禍首,怕她來了氣壞齊奶奶。
所以薑以初都是偷偷來。
隻有這樣,她才能減輕一些心裏的罪惡。
“奶奶,不管我怎麼跟裴束解釋,當初我賽前選擇了叛變是有原因,裴束都不願意相信我,他也不相信我,找人替您交了手術費......這個世界上,估計隻有您一個人,知道我是清白的。”薑以初抹了抹眼淚,對著沉睡的齊奶奶說:“奶奶,求求您,快醒過來吧,我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
薑以初把這段日子的傷心發泄完了,又跟齊奶奶說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她覺得,病人不能總吸收負能量。
嘮完嗑,她開始給齊奶奶擦身子、念報紙新聞。
還沒念幾則,就聽到走廊傳來一對男女的交談聲:
“真真,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其實也不著急非要今天看,你一直都在照顧奶奶,她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可是今天我還沒給齊奶奶念書呢,你平時忙,我再不來,奶奶該多無聊呀。”
少女的聲音清越軟甜,悅耳動聽。
——裴束和林真真!
病房裏,
薑以初無措站以來,跟門外並肩站著的一對男女撞了個正著。
林真真一張鵝蛋小臉,眉目清麗。一頭柔順黑色直發,眸子水靈靈的,清純可愛的鄰家妹妹形象。
“薑姐姐...... 你怎麼也在這兒?”
林真真也認識薑以初。
當時薑以初天天到到裴束家裏,就結識了住在隔壁的林真真。
那時候的林真真怯懦膽小,在明豔嬌蠻的大小姐薑以初麵前總是格外自卑。
後來裴束回歸裴家,條件好了,也把林真真接到身邊照顧,真金白銀供養著,林真真才開始有了自信。
舉手投足間,她總會模仿薑以初當年的腔調和風格。
但是終究不是真的從小嬌養長大,細微之處總有些別扭。
“誰允許你來的?”裴束陰沉著臉,陰雲密布,幾欲雷霆大作。
“我......路過,就想來看看......”
“你也配!給我滾。”裴束好看的薄唇一啟一合,字字句句像是淩厲鋼刀。
“哥,薑姐姐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這麼凶嘛。”
林真真小聲央求,裴束滴得出墨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病房裏的氣氛怪異,
薑以初打算找個借口開溜,就看到林真真挽起袖子,打算給齊奶奶擦身子。
她連忙說:“不用了,剛剛我已經給齊奶奶擦過了。”
林真真麵上一僵,神色有些尷尬:“這樣啊......那我去給奶奶燒個熱水。”
半晌,
林真真端來了燒好的熱水壺,遞給薑以初,
還沒交到薑以初手裏,她忽地手一鬆,
整罐熱水壺砸向病床上躺著的齊奶奶,薑以初見狀,一刻不猶豫,伸手為齊奶奶格擋開了熱水壺。
但是為時已晚。
少數燒開的熱水,潑在齊奶奶的被褥上,剩下的,都澆在了薑以初的手上。
薑以初疼得齜牙咧嘴,她還沒叫,林真真反倒驚聲尖叫!
裴束趕過來,“怎麼了?”
林真真帶著哭腔:“我把熱水壺遞給薑姐姐,沒想到......”
她確實是在闡述事實,但是沒有說自己沒有交到薑以初手裏,旁人乍一聽,自然會認為,是薑以初笨手笨腳,沒有拿穩。
果然,裴束怒火滔天,怒視薑以初,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薑以初,你故意的?”
薑以初捂著紅腫刺痛的手,忍痛辯解:“我沒有。”
她看向林真真,“剛剛真真,沒有把熱水壺交給我,就鬆了手。”
她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可以肯定,林真真是故意的。
但是薑以初也不明白,軟弱純良的林真真為什麼要這樣。
林真真麵上卻更惶恐了,柔柔怯怯地,擠出了兩滴眼淚:“是我不好......”
這幅可憐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薑以初怎麼欺負了她。
本來薑以初有理,林真真這麼一哭,薑以初怎麼都不占理了。
裴束大步上前,一把扯過薑以初,
骨節分明的大手鉗著她燙傷的地方,薑以 初疼出了冷汗,他卻毫無知覺。
將薑以初扯到病房外,他用力將她摜在地上,
“薑以初,我隻當你是粗枝大葉,沒有照顧人的本事還貓哭耗子假慈悲,假惺惺地來表現。沒想到,你竟然還想說真真陷害你。你的心腸,比我想的更歹毒!現在,立刻,給我滾出醫院。”
薑以初離開醫院,一路上都在回想剛才的事。
其實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
從前在齊奶奶家,也偶爾發生過,但是薑以初隻當自己想太多。
現在薑以初不禁懷疑:林真真過去,真的是無意的嗎?
她真的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柔弱純善嗎?
還有這些年,薑以初查過自己給齊奶奶繳費的那筆錢。
那筆錢後來不翼而飛,甚至沒有人相信,薑以初會給齊奶奶送醫藥費。
據說,當時是林真真陪在齊奶奶病床前照料。薑以初派人送去的醫藥費,是沒趕上,還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和林真真有關嗎?
薑以初思緒紛雜,回家的路上,順道買了燙傷的藥膏,打算回到家給自己好好塗個藥。
可是到了家門口,她卻發現,自己打不開家門——
門被反鎖了。
裴束就站在二樓的窗前,漠然看著她。
薑以初知道,裴束不會給她開門,打算轉身就走,電話卻響了,是裴束打來的。
“裴束,剛剛的熱水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要怪真真的意思......”
“天氣預報,今夜有大暴雨,你真的想道歉,那就在門口跪一夜,讓我看看你的誠意。當然,你要是擅自離開了,我有的是辦法,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