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腿像是灌了水泥一般千斤重，難以邁出下一步。

那些人說的沒錯，我還是放不下強烈的自尊，根本做不到坦然麵對這些譏諷。

正當我想打退堂鼓的時候，突然聽到兒子的笑聲。

他從遠處跑過來，手裏拿著一隻禮花筒，小圓臉上滿是歡快開心的笑。

小濤長高了，也胖了。

小孩子長得很快，才幾個月不見，他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他在大廳裏跑來跑去，就在此時，我看到端著盤子的傭人穿過大廳。

傭人手裏端著的菜看起來像是水煮魚，紅彤彤一片，上麵的油還在沸騰。

但小濤根本沒注意到，一邊跑一邊頻頻回頭看身後，眼看著就要撞在傭人身上！

要是撞上去，這一盆熱油都要灑在他身上！

我一顆心提起來，急得要命，拔腿朝他衝過去：“小濤小心！”

一把將他扶住，整個人都擋在他麵前，身後，傭人來不及刹車，整整一盆滾燙的菜都潑在了我背上！

劇痛襲來，我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痛得眼前發黑！

盤子也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小濤被這變故驚呆了，直勾勾地看著我，哇地大哭起來！

“小濤，有沒有哪裏受傷？燙到了嗎？”

我忍著痛蹲下來檢查他露在外麵的皮膚，還好，他沒有被熱油濺到！

可他竟哭得更凶了！

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看向我們。

“怎麼了？”

不遠處傳來蘇玉雅的聲音，她急匆匆趕過來，身旁還跟著謝錦行。

蘇玉雅一把將小濤從地上抱起來，抱到她懷裏安慰，小濤也摟著她的脖子，哭聲變小，委屈地嗚咽著。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

他們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仿佛是個欺負小濤的壞女人，蘇玉雅才是真正關心他的。

但我看到小濤張嘴大哭時嘴裏的蛀牙，還有他手指上蹭著的巧克力的臟汙，又想起他居然用磚頭打舅舅的事，除了難過，心裏又湧起憤恨！

蘇玉雅根本沒把他照顧好！

可對於他來說，蘇玉雅又是那個更親近的媽媽！

我傷心地望著他，眼淚幾乎就要忍不住。

“怎麼回事？”

身側響起謝錦行壓著怒意的低音。

“抱歉先生，盛小姐突然衝過來，撞到我手裏的盤子，才不小心都潑在她身上......”

傭人結結巴巴地解釋，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身上。

“我沒——”我開口，如果不是我過來，這一盆滾燙的菜就都要灑在孩子身上！

可不等我說話，蘇玉雅就無奈地看向我：“盛姐姐，我老遠就看見你突然衝過來，就算你看到了孩子，情緒激動，也不能這樣跑啊！”

“要是熱油弄到孩子身上怎麼辦？都當媽媽了，也要穩重一點才行。”她嗓音平和地教訓著我。

“真的不是這樣。”我和她解釋不清，求助地看向謝錦行，希望他信我！

可他根本沒看我，而是看向小濤，問他：“她突然衝過來？”

我也焦急地看著兒子。

他看見了，要不是我扶住他，他就要撞到傭人身上！

小濤隻和我對視一眼就別開視線，更用力地抱住了蘇玉雅的脖子。

他沉默了幾秒開口：“對，她突然衝過來，嚇了我一大跳。”

一瞬間我簡直絕望！

小濤站在了蘇玉雅那邊，還學會了撒謊！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不能這樣，但此時此刻，我知道我是那個多餘的人，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

“小濤，這是媽媽送你的禮物。”

我落寞地將剛才掉落在地的禮物盒撿起來，放到了一旁的茶幾上，低聲說道。

隨後我就要轉身離開。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再留下來也隻會遭受更多屈辱。

謝錦行明顯沒時間也沒心思和我聊孩子的事。

更何況，就算做他的情人，也沒必要留在這種場合吧！

“我先走了。”

低著頭說完，我就要轉身。

沒想到謝錦行竟叫住我：“你要走？”

他隻說三個字，我的腳步就再邁不動。

語氣裏的威脅很明顯，如果我敢走，外債的事，孩子的事，就會全無希望！

忍著背上燙傷的劇痛，我轉身懇求他：“我能不能去處理一下傷口？”

實在是太疼了，我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現在不僅滿身油汙，估計背後已經起了水泡。

“處理傷口？”

他諷刺地笑了一聲，朝我走了兩步。

“才和你結婚的時候，你親手往我身上倒了一盆熱湯，忘了麼？”

我眼睛猛地睜大！

他還記得這事，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時我帶著盛家小姐的驕矜，即便自己不小心手滑，也嘴硬拉不下臉道歉，和他說了重話！

但後來我悄悄讓人去買了最好的燙傷膏，放在了他房間裏。

“那次我......”

我正要向他解釋，他就轉身，不再理我了。

“把這裏收拾一下。”

朝傭人下令之後，隨即他去招呼其他客人，再沒多看我一眼。

“嘖，故意被潑一身菜？該不會是想賣慘吧？”

“還是謝總的前妻呢，不知道謝總根本不會這麼心軟麼？”

“謝總的厭蠢症肯定犯了，看在她是孩子媽份上才沒把人趕出去吧！”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攤上這樣一個媽？幸好小公子隨謝總！”

客人的議論傳入我耳中，一刀刀將我本就七零八落的心砍得更碎，讓我難堪尷尬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謝錦行這招，的確很有效。

比他一個人刺激我，更能讓我難受。

我站在客廳角落，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狂歡。

就像當年我的生日宴，我是眾星捧月的主角，我討厭的謝錦行隻能站在角落。

偶爾，謝錦行的眼神會落在我身上。

他在確認我在不在，在欣賞我的無措，在確認我是不是在時時刻刻被折磨。

我拚命忍著，到最後已經麻木，不管是心，還是背上的傷。

一陣眩暈傳來，我身子歪了歪。

這才想起，我根本沒吃飯。

這段時間忙於奔波，身體的確不好，再加上背上的傷實在太重，又受了這麼大的刺激。

下一刻，我居然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