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鐘螢調頭，開出老遠，好不容易駛入國道。

也不知道這是哪條國道，根本沒幾個路燈，也沒多少車輛，黑漆漆的有點滲人。

手機還沒電了，也不能導航。

鐘螢盯著兩旁的野地開始後怕。

顧丞宴知道她有八個億，他不會帶人來黑吃黑吧？

啊呸！

她又不是黑，隻是沒想到蘇奶奶的外孫不是好人！

蘇奶奶會不會也不是好人？

萬一被抓住，她還有活路嗎？

她越想越無助，兩隻手沒出息的在方向盤上打顫，喉嚨也幹的厲害。

看到路邊擺攤賣瓜的一對老夫妻，她停下車打算買個瓜吃。

老奶奶看鐘螢滿頭大汗，臉色發白，拉開板凳讓她坐會兒，切了一片西瓜給她。

“姑娘，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了？”

鐘螢竭力保持鎮定：“沒有，跑車累了。”

老奶奶也沒拆穿她，還用蒲扇給她扇風：“沒關係，累了就歇歇。”

鐘螢啃著瓜，看著老奶奶的蒲扇，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小時候她躺在院子裏看星星，奶奶跟她說，媽媽就是最亮的那顆星星。

她哭鬧：“我不要媽媽做星星，我要她下來，憑什麼就我沒有媽媽疼？”

奶奶扇著蒲扇耐心哄她，粗糙的手在她頭上輕揉著：“別哭，螢螢有人疼，奶奶疼。”

她抬起頭，西瓜很甜，可她喉嚨發酸，夜空也漸漸模糊。

她以為自己長大了，什麼都難不住了，原來還沒有，遇到過不去的坎，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奶奶哭鼻子。

可是，現在連奶奶都成星星了。

老爺子磕打兩下煙袋站起來：“老婆子，收攤了，哎呦，我這老胳膊腿的又不行了，姑娘，我請你幫個忙，你幫我收西瓜攤，我那有個空房間，請你住一晚行不行？”

鐘螢確實開不下去了，可她更怕逃了狼窩又進虎口。

老奶奶說：“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我兩個孫子都當兵呢，夜路這麼黑，你現在的樣子，繼續開容易出事。”

她拿過馬車上一張照片，兩個孫子都穿著軍裝，端正挺拔，站在老兩口身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出於兵哥哥給的安全感，她接受了老人家的好意。

老兩口的家也不遠，他們駕著馬車，鐘螢開著車燈慢慢跟在後麵，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

一進門，看到堆了整整一麵牆高的木柴，鐘螢愣住了。

“爺爺，你們這柴賣不賣？”

......

蠻族軍營。

謀士興高采烈的跑到大將軍的營帳中：“將軍，探子來報，鎮南王府根本沒有軍糧，昨日那碗肉麵就是集全城之力，打得障眼法，鎮南王沒吃。

後來煮了十鍋湯，麵和肉都煮爛了，一人都不夠一口。

鎮南軍為了百姓都在挨餓，早已不堪一擊，今日都要靠拆將軍府大門燒火取暖了。”

蒙豪咬著幹巴巴的牛肉幹，說：“是嗎？哪個探子報的？帶上來！”

謀士：“探子就在外麵，他還抓回了那個散布鎮南王有軍糧有支援的男子。”

很快，蠻族士兵帶進來兩個人。

探子的話謀士已經轉達。

那名邊城男子也是個沒骨氣的，沒受什麼苦就招了。

“大王，小人名叫李墨，是鎮南軍的人打了我一頓，逼我這麼說的，其實城內根本沒看到軍糧，更沒有支援。

我們每天又冷又餓，鎮南軍一點辦法都沒有，就讓我們等死，我早就想開城門出來了，看在我這麼坦誠的份上，您能不能給我口吃的？”

謀士搓著山羊胡，盯著蒙豪：“大將軍，您看？”

蒙豪想了想：“比起你們一麵之詞，我更相信我親眼所見！

這樣吧，我這四名親信長得都像邊城人，讓他們喬裝跟這男子進城一趟，若是證實你們所言不假，我立即出兵！”

於是，李墨就又通過蠻族探子的密道，帶著四名將軍親信回了邊城。

李墨是下午將軍府拆門的時候被抓的，現在回來，感覺整個城都變陌生了。

城內飄著一股濃鬱誘人的味道，隱約還能聽到孩子們的笑聲。

之前孩子們都沒勁兒跑，當然也怕跑出來被誰家偷偷抓去燉了，所以大人也不讓出門。

今兒這是怎麼了？

哪來的香味？

昨天的肉湯可不是這麼香的！

他們走到將軍府門前，看到大門確實拆了，但門前幹淨，不見雪堆。

一群孩子和幾位老人坐在側門旁背風的地方，每人披著一件墨綠色長衫，屁股下麵是柔軟溫暖的墊子。

每人手裏都捧著亮晃晃的碗筷，裏麵熱氣騰騰。

五人走近，就能看到碗裏有菜，有肉片，有白花花的丸子和麵條，香噴噴的，饞的人流口水。

老人吃得津津有味，枯槁的臉上都露出久違的紅光。

李墨揉揉眼：“不，不可能啊，一定又是障眼法，走，咱們進將軍府看看。”

將軍府裏更不得了！

所有房間都明亮溫暖，好幾個又大又深像桶一樣的銀色大鍋，放在四四方方像櫃子一樣的火爐上，鍋內熱氣翻湧，那誘人的香味就是從裏麵冒出來。

將士和百姓們坐在一起取暖，喝湯，食物自取，其樂融融。

李墨驚地大張著嘴。

之前多喝一口湯都要挨罵，如今這麼豐盛的肉麵，竟然隨意自取？

還有一個房間，專門住著有身孕的婦人，手裏拿著的是雞腿。

那色澤油亮的大雞腿，李墨看了一眼就直了，魂都被勾走了。

而那婦人還氣死人不償命的說：“夫君，奴家吃了饅頭和葷菜，已經吃不下雞腿了。”

旁邊男子說：“夫人還是吃吧，王爺說了，你們和幼子是邊城的未來，該多吃點，強健身體。”

“奴家不吃，夫君吃吧。”

“不，還是夫人吃吧。”

李墨急了：“他娘的，你們都不吃，給我吃啊......”

他氣衝衝的正要上去搶，後麵四人意識到不對勁兒，沒讓他打草驚蛇，硬拽出去。

“你們看到了嗎？那白饅頭，那麼白，那麼大。糕點鬆軟，還有外焦裏嫩的餅，中間夾著肉絲，還有很多我都叫不上名的食物！天呐，鎮南軍竟然有這麼多吃的！我們卻每天隻能啃牛肉幹，喝雪水。”

“何止啊，那被子，墊子，長衫，精致的恍若天上之物。

由其那長衫，我偷偷摸了摸，又厚又柔軟，連孩子穿著都能行動自如，不似咱們的衣物笨重還有獸皮的臭味。”

“你們難道都沒瞧見他們的碗筷和鍋具？那麼亮，那麼光滑，是銀的吧？

大周國朝廷給他們糧食就罷了，居然給每個人都用銀質的碗筷？”

“見過朝廷腐敗，沒見過朝廷帶著百姓一起腐敗，這是誰要氣死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