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姝笑彎了雙眼。
卻不知馬車離開寧府的一刻,謝明宴正好抵達。
“三姑娘呢?”
寧府之中,上到內院管家,下到門房小廝,皆是寧鳶陪嫁奴仆出身。
從前在謝家之時,即便看不慣他們對謝寧姝所謂的疼愛,也無法替主人出頭。
如今已搬出謝家,那小廝抬眸見是謝明宴,方才還掛滿笑的臉上立刻僵硬下來,十分不耐道:
“我們小姐方才出去逛街了。”
“逛街?她不是被昨日的事情嚇病氣病了,連太後的人都不見,怎會去逛街?”
謝明宴聞言瞬時驚愕。
小廝斜眼看他片刻,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便聽門內傳來悶聲,似是在小聲低語。
“真是不要臉,從前在謝家的時候,出個門還需去對腰牌,如今咱們都已搬出來了,還擺著二堂兄的款,想來寧府耍威風。”
“小聲些,放心他把府門踹爛了進來打你,謝家人可最不講理了。”
“是是是,趕緊走趕緊走,晦氣!”
謝明宴氣的麵色發紫。
到此地步他如何不明,謝寧姝早便對謝家不滿,如今正好將把柄遞到她手中,她好正大光明的搬出來。
如今算計了婉兒還倒打一耙。
其心可誅!
他也不離開,幹脆盤腿坐在寧府門口閉目養神,等謝寧姝回來。
謝家向來張揚,尤其是平定過幾次匪亂的謝明宴,出門必騎高頭大馬。
再者生的幾分英俊,所以京城中不少人都認得他。
寧府周邊盡是勳貴之家,人來車往,不少人都認出了這位謝小將軍。
“不是謝明宴嗎,他來給自己妹子道歉了?”
“應該是,昨兒那麼大的事,謝婉哪還好意思出門,定要換個人來,又不能讓長輩沒了麵子,除了她哥哥,誰來也不合適啊。”
“可憐了謝家三姑娘,小小年紀便被不學好的堂姐勾走了未婚夫君。”
“聽說鄉野山村之中本便沒什麼倫理綱常,養了幾年還是洗不去一身窮酸氣!”
周圍之人議論紛紛,同巴掌落在謝明宴的臉上,讓本就吃了閉門羹的他麵上火辣辣的疼。
他想起身解釋,可稍微一動,這些個便同見了瘟神般一哄而散。
謝明宴又怒又氣,偏偏寧府還大門緊閉,他隻能到馬兒旁邊站著。
以此躲避擋住麵孔,期待眾人認不出他這張臉來。
可他這般便同鴕鳥躲頭進沙堆,他看不見旁人,旁人卻能將他看的一清二楚。
眾人一口一個醜事勾引,一口一個苛待欺辱,即便謝明宴一個男人也臉色慘白的支撐不住,不出半個時辰便騎馬落荒而逃。
他此刻才意識到,謝寧姝搬出家裏,並非隻是她同謝婉的私事。
她是站在了整個謝家的對立麵!
倘若她執意如此,謝家的名聲就全毀了!
......
這邊,那二人正陪著謝寧姝往京城最繁華的鳳裏街。
趙執傾心大,靠在馬車上盤算著謝寧姝有多少錢。
掰著指頭算清楚時,她赫然瞪圓了眼,興致勃勃道:
“阿姝,你這一搬家我才算清,你手中光是京城的鋪子就有好幾十個,這些全部都是你一個人的?”
即便誠宜是公主,也沒有謝寧姝富啊。
謝寧姝看她一眼:“你該不會想讓我送個鋪子給你吧?”
“以前不是。”趙執傾伸出兩根手指,捏成一小塊的模樣。
“你也知道我的月例銀子隻有這麼一點,看上個釵子都要同我母親磨蹭許久,阿姝啊......”
她搓搓手,滿臉討好的看著謝寧姝。
謝寧姝道:“買。”
“真的啊!”
“自然,從前受製於謝家,不敢亂花我的錢,如今想明白了這是我自己的,沒人有資格能管,自然要買。”
到最後,她被管著省下的銀子,全部都流入尉遲蒼同謝婉的口袋。
謝寧姝豪情萬丈:“表姐,你雖然也很有錢,可今日表妹我來請客,你想要什麼,我也給你買......”
馬車忽而停下,她未說完的話全部都卡在喉嚨。
“怎麼了?”謝寧姝掀開布簾。
“小姐,前麵,好像是燕王的馬車......”
車夫頗有些為難,“方才小人正常駕車,不想燕王殿下便突然出現,所以驚了各位小姐。”
昨日剛被打了板子,今日便能活蹦亂跳了。
謝寧姝麵上浮現出兩分譏諷,便被誠宜公主抓住手腕。
“我母妃雖給他禁足了,可今晨起,太後直接便解了禁,怕五哥是有太後撐腰,所以才敢來尋你。”
她雖同二人關係都不錯,可遠近親疏還是能分清的,更何況這次做錯了的是尉遲蒼。
謝寧姝覺得這話也對。
畢竟上一世,尉遲蒼謀反,也有她這姑婆的一份支持。
她雖然不知此事同姑婆是否有關,可如今他們謀反的銀袋子溜了,怎能不著急。
尉遲蒼本想等他和謝婉那邊結束之後再來捉她,好以此拿捏,讓她感恩戴德。
如今事情已超出他的掌控,他能不急嗎?
“阿姝,你出來,我們好好聊聊,昨日的事情當真是意外,是有人陷害。”
謝寧姝冷笑,讓二人起身,在車裏翻箱倒櫃找出一個舊香爐。
誠宜瞪大了眼,一把抓住她胳膊:“阿姝,你這是要做什麼?”
“他如今當街將我堵住,不就是為裝可憐,讓眾人得知他是被勾引被陷害的那個,好逼迫我出門見他。
既然這麼想見我,那就如了他的意。”
身為將門之女,謝寧姝幼時雖不好好練武,可仍有些童子功在身上。
她掂了掂手中香爐,尋了稱手之處抓住,掀開簾子。
下車一瞬,便見尉遲蒼俊臉病容,見她後眸中瞬間迸發出驚喜:“阿姝,你終於肯見我......”
話音未落,謝寧姝忽而從身後抽出香爐,劈頭蓋臉的衝尉遲蒼砸去。
尉遲蒼猝不及防,一下下被砸的眼冒金星,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麵上狠辣一閃而過,邊躲邊大聲道:
“阿姝,你聽我解釋,昨日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所以將你引開,在我畫舫上下了藥,並非是我有意背叛。”
謝寧姝不言,隻一下一下發了狠的砸去。
他抱頭鼠竄,引開數人圍觀。
待謝寧姝終沒了力氣,他才站在原處閉目道:
“阿姝,我知你不信我,可我所說句句屬實,你若還生我氣,那便等你打到消氣,我再同你解釋,你打吧。”
謝寧姝揚眉:“好啊,你既這般說來,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她驟然舉高香爐,猛的衝尉遲蒼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