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行舟不是什麼善茬,你不要讓他幫忙處理太多家事。”
“他是管家,不處理家事,難道處理我的私事?”孔安藤不懷好意地一笑,“說起來這個鐘行舟真是個懂行的,確實知道不少好地方,要不要下次帶你一起去?”
“神經病。”孔錦頤痛罵一聲。
“哥哥姐姐!錦菱等你們好久啦。”站在舞廳門口的孔錦菱循聲而望,提著裙擺朝他們快走兩步,“姐姐,你看錦菱把你送的裙子穿得這麼漂亮,開不開心?”
孔錦菱轉了一圈,做工精細的蕾絲花邊迎風翹起。她今年十七,穿碎花小洋裙像精致易碎的洋娃娃。孔錦頤知道今晚的主角是杜家適婚的小女兒,所以特意穿了條低調的玫瑰鏤空邊的長擺洋裙。
“我們錦菱貌若天仙。”
“嘿嘿,其實小舟哥哥拿去洋裝店做的那身裙子已經很漂亮了,但是我還是覺得姐姐帶的這件最好看啦!”
站在錦菱身旁的孔安蒙始終一言不發,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後,孔錦頤掛著一個假笑轉身看他:“怎麼了安蒙?”
孔安蒙搖搖頭,笑道:“聲聲姐姐不愧是留洋三年,比從前更加動人了。”
“壞哥哥!”錦菱撒嬌道,“明明剛才還說錦菱最可愛。”
孔錦頤摸摸妹妹的頭:“是呀,我們錦菱最可愛了。等姐姐這兩天休息好了帶你和安蒙一起去藥王穀秋遊好嗎?”
孔錦頤出國前孔安蒙剛考取望城大學工程係,是孔家的第一位大學生,如今剛剛上大四。眼瞧姐姐顯然忘記了,還把他當小孩。安蒙正要談起這事時,卻被孔安藤一聲口哨打斷了。
幾個狐朋狗友像瘟疫般聚過來,錦菱下意識躲到姐姐身後,怯生生地和幾個不好惹的少爺打招呼。
“菱妹妹乖。就是這位......”他們不懷好意地盯著孔錦頤看:“喲,這是你妹妹孔大小姐吧?”
“不是。”
孔錦頤冷著臉一邊拉著妹妹的手一邊往中央走去,卻依然擺脫不開身後的聲音——
“喲,這出了國就是不一樣,幾年不見都不認識我們這個幾好哥哥了。”
“孔安藤你小子福氣啊,有兩個這麼好看的妹妹。”
“她是不是克夫那個?你自己多擔待點兒。”
孔錦菱擔憂地抬頭看著姐姐,但姐姐處變不驚的表情讓她明白,姐姐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已經和三年前不一樣了。
處變不驚的麵孔下是快咬碎的後槽牙,孔錦頤暗暗想著,他們遲早會遭報應。
舞會上孔錦頤沒駁杜蓮英的麵子,當眾舞了一曲最拿手的華爾茲,掌聲連連,日光燈下她看到父親欣慰的表情,又穿著洋裝舞了一曲傳統曲目《漁光曲》,中西融合得堪稱完美,掌聲雷動。
在第二支舞結束的時候,有位衣著華貴的少爺邀請她跳舞,這人麵生,但她沒逃掉。不懷好意的手攀上她的腰手指卻暗暗發力,恨不得捏起孔錦頤的每一寸肌膚,像蛇的粘液一樣令人惡心。
舞池裏的人越來越多,對方遊刃有餘地將她引導至一旁的側廳,忽然換了孔錦頤不熟悉的舞步,他趁著孔錦頤自顧不暇之際,毫不費力地摟著她的腰肢貼近自己,油膩的嗓音在她耳邊碾過:“晚上要不要一起玩玩?”
孔錦頤故意跳錯了舞步,在柱子前停下:“舞就跳到這裏吧,失陪。”
“喂,你是孔安藤的妹妹吧?他欠我的銀子都不還。”他拉住孔錦頤的手腕,輕輕一拽便將她拉入懷裏,“不如你替哥哥陪陪哥哥?”
孔錦頤毫不客氣地用鞋跟碾過他的腳尖:“沒學過舞會規矩是吧?姐姐好好教教你。”
可惜今晚為了收斂鋒芒穿了鞋跟不算尖的瑪麗珍,不然她一定把這衣冠禽獸的花花腸子踩個幹幹淨淨。
她一邊想著,一邊加重了力度。
大少爺孔安藤的流氓朋友立刻蜷縮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陰謀敗露便破口大罵道:“不就是個克夫的沒人要的女洋鬼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孔錦頤正想發怒,突然出現的鐘行舟卻朝她搖搖頭,示意別在這種場合做有失身份的事情。
至於有失身份的事情,他來——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他毫不費力地把他拎起來,嘴裏不知從哪裏叼了一根沒抽的煙,“這位少、爺,你好像確實不夠格。如果梅菲斯特洋裝店的租賃標簽能記得摘了的話,倒是勉強允許你進來給聲聲小姐擦擦皮鞋。”
“你......你們什麼關係?我怎麼沒見過你!”他氣急敗壞地指著鐘行舟。
“一個路人。”鐘行舟另一隻手拽下他領子上的租用標簽,三下兩下撕成碎片,“前來應聘大小姐的保鏢。”
舞會來賓不少,孔錦頤擔心事情鬧大,輕輕拽了下他的衣服:“好了鐘行舟,我們走吧。”
鐘行舟扯了下嘴角,把孔安藤賞給他的那根煙扔到這位假少爺的臉上,默契地跟著孔錦頤往樓梯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