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湧動
陳不第這一通指責,讓羅子明呆立當場,他獲取的情報上,似乎並沒有張蟄和傅興雲是結義兄弟這一條。
“羅少爺,即便家叔曾經幫過我的忙,可這個人情我傅某人早就還了,你現在如此不給我傅某人顏麵,當真是不想活了嗎?”
傅興雲喝了口茶水,陰鷙的目光盯住了羅子明,這種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不好意思大帥,是子明唐突了,我向各位道歉。”說完,倒滿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啤酒剛下肚,羅子明的臉就紅的像個蘋果,看來他不能喝酒倒是沒有騙人。
“羅少爺,回去告訴羅照君,當年的那筆賬,我張家遲早討回來!”
聽了張蟄這話,羅子明的臉更紅了,隻不過這一次是硬生生氣的。
“告辭!”他留下硬邦邦的兩個字,轉身離去。
羅子明走後,四個人全都大笑起來,就連平時沉默寡言的趙子翊也跟著笑了兩聲。
喝完酒後,已經是天黑了,張蟄和趙子翊準備在帥府住上一晚,明天再由陳不第送他們回去。
“蟄哥,你有沒有覺得陳不第不對勁。”躺在床上的趙子翊問道。
“你是說他把我和傅大哥的關係透露給了羅子明?”
“對,他好像是在斥責羅子明,實則暴露了我們的關係。”
“哎,先別管了,早點睡吧。”張蟄關上電燈,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這個時節,暑熱依舊沒有褪去,帥府的池塘裏蛙聲一片。
這倒是成了帥府中人的催眠曲,隻不過張蟄一直都想去濟州的大明湖看看,聽說那裏的蛤蟆是不會叫的。
約摸到了子時左右,張蟄悄悄的下了床,趙子翊聽到這動靜,也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兩個人穿了一身夜行衣,隻露出了一對眼睛,然後張蟄又把換下來的一雙鞋子放在了床鋪下端的邊緣,鞋底朝外,因為床的兩頭都有綢緞擋著,外人從外麵看隻會看到一雙鞋底,不了解的情況的人會以為,他還在靠著裏麵睡覺,隻是沒有脫鞋罷了。
趙子翊也如法炮製,兩個人偽裝好一切後,張蟄又拿出兩張人皮麵具。
“照誰的臉做的?”趙子翊問道。
“白狼。”
“白狼!你不要命了吧!”
“這叫兵行險招!你那張是他手下大護法的。”
趙子翊暗暗伸出了大拇指,當下南北方風頭最勁的當屬白狼,白狼既不是盜墓的,也脫離了黑道,而是揭竿起義的土匪頭子,這個土匪頭子把京城那幾位實權大帥搞的被動不得,不過聽說北洋之虎段祺瑞已經親自率兵圍剿了,想必這白狼活不了多久了。
“你沒搞錯吧。”張蟄低聲道。
“不會錯的,羅子明沒走,而是去了蘭心醉。”
“沒想到羅少爺還好這一口。”
蘭心醉是江州最有名的青樓,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富商大賈,來到江州後都免不了到這蘭心醉坐坐,而現在張蟄和趙子翊也要走一遭了。
自打羅子明說出要帶張蟄回濟州的時候,他就沒打算讓羅子明回去。
二人從帥府後牆翻出,不動聲色的消失在了黑夜裏。
他們剛剛離開,後院裏就出現了一個人。
他搖頭苦笑,抿嘴吹了一聲口哨。
……
蘭心醉是徹夜開張的,這座青樓給深夜清冷的江州添了兩分熱鬧。
張蟄轉到蘭心醉後麵,輕手輕腳的攀上了後院的牆壁。
這蘭心醉是主樓在前,院落在後,主樓是經營生意的地方,後院則安放一些雜物,也住著不少風塵女子。
張蟄抬手一鏢射殺了看院的狼狗,他四處看了看沒有異常後,學了一聲貓叫。
外麵的趙子翊接著跳了進來。
“先把衣服換了,我們上樓去。”張蟄一邊說著,一邊脫衣服。
“啊……你不是要玩真的吧?”趙子翊有些結巴。
“你怕個啥,快點的。”張蟄小聲催促著。
兩人換好衣服後,悄悄的進入了蘭心醉的主樓。
這裏雖然比不上大上海的四馬路,但是對於江州人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張蟄放眼望去,老鴇帶著幾個女人站在門口接客,還有十幾個站在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上。
當下女子最流行的就是旗袍,他們倒是也沒落下潮流。
張蟄夜行服底下穿的是一身西裝,趙子翊也是同樣的。
現在夜行衣一脫,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做買賣的掌櫃的。
“哎呦,兩位爺,可好久沒來了。”一個女子拉著正往二樓走的張蟄,親切的招呼著。
張蟄心說,我什麼時候來過了?白狼怕也不會來這裏吧?
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能露怯,他摸出一張銀票放在女子手上。
那女子一看,眼睛差點沒貼上邊,這一張票子可就是一百大洋!
趙子翊開腔道:“這是我們白爺打賞各位的,還請給我開一間安靜的房間,然後……”
“爺,我懂。”女子對著趙子翊拋了個媚眼,把趙子翊鬧了個大紅臉,幸虧現在戴著人皮麵具,否則就真露了怯。
趙子翊原來是想給他們上些酒菜的,下午在帥府光喝酒了,飯是沒吃幾口,誰承想這女子誤會了。
進了房間後,張蟄要了一桌酒菜,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在一旁伺候著。
張蟄裝作不經意間提道:“我說,最近有沒有像我這樣的大戶來你們蘭心醉啊。”
女人轉動了一下眼珠子,嬌笑道:“兩位爺,有誰敢和你們比闊呀。”
張蟄隨即明白她是誤會了,不過這風月場所的人,察言觀色就是厲害。
女人立馬改口道:“爺,您是……”
“對,我要聽實話。”
“今天是來了一夥豪客,隨手打賞都是幾百幾百的,聽口音好像是北邊的。”
“是年輕人嗎?”
“是個俊俏的年輕人,還跟著三個大漢呢。”
張蟄不動聲色的問道:“他們在哪間屋子,能告訴我嗎?”
“這……”
張蟄摸出兩張票子,一個女子手裏放了一張。
“在樓上,五號房間裏,用不用我去給您招呼一聲。”
“不用了,你們先出去吧。”
張蟄打聽出消息,當即下了逐客令。
“什麼時候動手?”
張蟄摸出懷表看了看,現在是淩晨一點。
“現在他們應該睡下了,動手!”
二人的大腿外側,插著一柄荼毒的短刀,袖子裏還藏著一柄匕首。
這一次,必須取了羅子明的命!
三樓是蘭心醉最豪華的樓層,這裏房屋之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房間裏配備了電燈和抽水馬桶還有大浴盆,地板上都貼了磁磚,兜裏不揣上幾塊大洋,甭想住在這裏。
現在,三樓大部分房間已經熄燈了,也包括他們要找的五號房。
張蟄悄悄的走到五號房門口,雖然三樓熄燈,可外麵依舊很吵鬧。
他把匕首從門縫裏伸了進去,伴著外麵的喧鬧聲,撥開了這扇門的門栓。
門一推開,屋子裏忽然亮了起來!
張蟄第一個感覺就是中計了!
他們麵前一共坐著四個人,一個是位公子哥,另外三位應該是保鏢一類的。
可那個公子哥,卻並不是羅子明!
張蟄見他青年人麵帶笑意,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索性一抱拳,道:“不好意思,認錯門了。”
“媽了個巴子,一句認錯人就行了,當哥幾個是擺設啊。”其中一個大漢開口,一嘴的東北大碴子味。
張蟄這才確定是真誤會了,他以為是北邊山東濟州,誰知道是一夥東北人。
不過這幾個人都不是善茬,張蟄嗅到了他們身上土腥味很重,十有八九是盜墓賊。
“實在不好意思,告辭了。”張蟄帶著趙子翊轉身就走。
“白狼!”身後響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張蟄完全沒有意識到,還是自顧自的向前走了兩步。
“壞了。”他嘴裏喃喃道。
“有什麼事嗎?”他轉過身來盡量保持著從容的語氣。
“你不是白狼,白狼不會這麼和人說話的。”年輕人笑了笑。
“你們是誰。”趙子翊壓低了嗓子擋在了張蟄麵前。
“我叫神霆,從遼北而來。”
“遼北……是個好地方。”張蟄嘴上說的輕描淡寫,實則心裏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遼北姓神的或許有很多,可盜墓的家族隻有一家,那便是座山雕神不度的家族,他手下有八十一位掘墓人,弄不好眼前這幾位裏麵就有。
當年神不度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神算子第五潮生給他下了一句讖語:氣吞遼北如虎!
張蟄在打量神霆的同時,神霆也在打量著這兩個人。
神霆不是一般人,僅僅換了一張臉並不能阻止他看一個人,在他看來麵前的這兩位年齡都不大,可是這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怕是連他都比不了。
“二位,既然來了,不如坐下來喝一杯如何?”
“這位神公子,我二人還有要緊事,還請見諒。”張蟄抱拳一拜。
“怎麼和我家公子說話呢!”
“住嘴!”神霆大喝一聲,製止了大漢的話。
“看兩位這幅裝扮,想必是有什麼事情做,也罷,不留你們了,再會。”
神霆站起身來把兩個人送了出去。
“公子爺,這兩個人八成是來殺羅子明的,我們用不用出手。”一旁的大漢問道。
“可以出手。”
“好,送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下黃泉!”
這話一出口,神霆的臉色頓時白的像是染了霜一般。
“你他媽放屁!你能不能問清楚再殺,能不能!你腦袋裏裝的是大糞啊!”
神霆一陣怒罵,噴了大漢一臉唾沫星子。
“少爺,難不成要幫他們?”另一個人趕緊過來解圍。
“是。”
“可我們和羅家畢竟有些交情,這樣一來……”
“這個不用你管,一個羅子明死就死了,誰也不知道是我們幹的,再說了,他鬼麵佛再狂,在我神家麵前也不好使!”
神霆目光陰冷,他之所以想殺羅子明,是因為有傅興雲的授意,神大少爺和傅大帥之間可是有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