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創造了白月光這個詞。
這明明就是一個貶義詞,是愛情裏最無解的魔法傷害。
陸醫生,若你心心念念的人不是我,那便江湖再也不見吧。
1
鴨舌帽,黑口罩,長款風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明星。
我右手壓著帽簷,一陣風一樣上了電梯。
周圍的人卻沒有投來什麼異樣的眼光。
是啊,一個精神類的專科醫院,患者出現什麼舉動都不為過吧。
來到掛號的診室門外簽了到,門口的電子屏上出現了我的名字。
「請8061號孟馨兒到睡眠1診室就診」
我低著頭,一溜煙跑到了一診室推門而入,連門口醫生的照片都沒來得及看。
「孟馨兒,口罩摘一下。」
麵前的醫生戴著口罩,口罩上方是金屬細框眼鏡,眼神和語氣都有幾分著急。
我以為他是急著下班,立刻聽話地摘了口罩,順手也把帽子摘了望著他。
他好像是愣住了,時間靜止了幾秒後他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那一瞬間我甚至想砸一下自己的頭,但又怕被人當成是精神病。
誰知道看個病還能碰見熟人,還是大學同學。
雖然我和他不是一個係的,但是在學生會和社團裏也是老搭檔了。
「那個,我有點急事......」
「孟馨兒,我的號可不好掛。」
想想我特意找人掛的專家號,花了好幾百,又大老遠地跑到這裏。
抬起頭,正對上陸清羽神色不明的眼眸,他鼻尖上的痣隨著呼吸輕微顫抖。
心跳突然有些快,比整夜睡不著之後跳得還快。
撤回了門把手上的手,我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回還真不是裝的。
難受之際,我一隻手下意識用力抓住了他的衣服,整個人慢慢下滑。
此時身體突然騰空而起,我被陸清羽抱到了診室裏的看診床上。
在他利用聽診器探測我的心臟時,我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掏出衣服兜裏備的藥。
望著他水杯上自己的唇印,又看了看他衣角的褶皺,老同學再麵竟是這般尷尬。
吃了藥緩了一會兒,身上還是沒有什麼力氣。
所以,我躺著,他站著,聽我敘述病情。
我嚴重失眠已經有半年了,長期的睡眠不足引起了一係列身體不適。
最嚴重的是心悸,已經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這半年我去過很多醫院,但都沒有解決問題。
最後還是檢查的醫生給我推薦了這裏。
2
「住院?」
我隻是長期睡不著覺而已,怎麼還得住院。
「你放心,我們好歹是大學校友,怎麼也不會坑你。」
這話倒有幾分可信度。
陸清羽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護士姐姐就過來帶我去做各種檢查。
其實檢查我已經做了很多,藥也吃了不少,但還是睡不著。
辦理完住院手續,來到睡眠醫學科的住院樓層,首先看到的是一扇大鐵門,怎麼看都感覺像監獄一樣。
護士開了鎖,將我領到護士站說先要檢查一下我包裏的東西,不能有玻璃製品。
翻了翻有個粉餅是帶鏡子的,我打開照了照,瞬間泄了氣。
看病遇見熟人就算了,頂著這麼厚的黑眼圈,陸清羽還能認出我來,真不容易。
愣神間,聽見護士姐姐在叫我。
「你叫家屬給你送些生活用品,至少要住兩個星期,記住不能有玻璃尖銳物之類的。」
可我哪有什麼家屬,我是偷偷溜到這個城市看病的。
剛剛到病床,護士給我送來了一大包東西。
「陸醫生讓我拿給你的,應該是你家屬給你買的吧,已經檢查過了。」
我翻了翻包裏的東西,洗漱用品,紙巾飯盒,臉盆,甚至還有兩套睡衣......
而最顯眼的是一個哆啦A夢的保溫杯,要知道大學時候我連睡衣都是哆啦A夢的。
「丫頭,看你收不住的嘴角,是男朋友準備的吧。」
旁邊床的阿姨笑著問我,我連忙擺手,我一個單身了三十年的人,哪裏來的男朋友。
話是這麼說,腦海裏卻浮現了陸清羽的麵龐。
病房六個人,互相一問,全都是睡不著覺的。
大家的診斷大部分都和抑鬱有關。
這也是我一看到陸清羽就想躲的原因。
我特意把自己武裝起來就是因為不想讓人誤會。
現在的人隨便傳傳就會變成「孟馨兒得了精神病。」
晚上九點半,定時吃了治療睡眠的藥,護士說如果還是睡不著十二點可以再找她吃一次。
自從工作後,從來沒有十點上床睡覺過,借著藥物的作用,我漸漸淺眠。
「呼嚕~呼嚕~」
聲音越來越大,是隔壁床的阿姨,聲音綿長,甚至有些震耳欲聾,我不忍心打擾一個和我一樣睡不著的患者,披上衣服出了病房。
出門剛溜達了一會兒就碰見了一身白大褂的陸清羽。
「睡不著?」
我指了指病房,尷尬地笑了笑。
「本來是睡了的,被吵醒了。」
聽著隔著門還隱約傳出來的呼嚕聲,陸清羽的眼角彎了彎,順勢摘下了口罩。
不得不說,陸清羽這樣禁欲係的長相,還是挺勾人的。
如果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都是這個標準,我也不至於跑得遠遠的。
「謝謝你給我準備住院的東西,是你讓護士姐姐幫忙買的吧,多少錢我轉給你。」
翻了翻通訊錄,竟然沒有他的微信。
仿佛被他看穿,他的手機不經意地舉到了我的麵前。
「轉賬就不必了,主治醫生的微信還是要有的,出院後就不用進患者群了,可以享受一對一服務。」
我被他一本正經開玩笑的樣子逗笑了,但還是在加了好友之後給他轉了點錢。
「孟馨兒,你這樣我可能被扣上收受病人賄賂的帽子,我還不想下崗。」
就在這時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咕嚕~」
陸清羽低頭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我也傻乎乎地看了一眼,隨後我朝他假笑了笑。
他叫我去吃飯的桌子那裏等他,不一會兒我看到他端著一桶酸辣粉坐在了我的對麵。
酸辣粉,我的最愛。
「陸醫生,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
那晚,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但是我再沒有聽到過呼嚕聲。
3
第二天一早我在醫生值班室醒來,我看到陸清羽趴在桌子上,眼鏡規矩地放在一邊。
我像個小偷一樣走到他身邊,想叫醒他去床上睡,又想著他睡得正香,這樣打擾會不會有起床氣。
猶豫再三在手指就要觸碰到他肩膀的時候,他動了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陸清羽的眼中還不是很分明,睜合之間,朦朧慵懶。
看得我忘記把手收了回來。
等他起身時,我感覺老臉一熱,磕磕巴巴問他要不要上床再休息一下。
他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你今天要做睡眠監測,會睡在單獨的病房,不過需要有人陪床,你男朋友可以過來嗎?」
我脫口而出:「你看我像有男朋友的樣子?」
說完我有些後悔,可能是被家裏催得上頭,一提到男朋友這三個字我就像個刺蝟一樣。
「那個......我自己就可以,不需要陪床,還有昨天謝謝你。」
說完,我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直奔衛生間。
收拾自己後,又仔細照了照鏡子才回到了病房。
一進門,我看到隔壁床打呼嚕的阿姨正在收拾床鋪。
「阿姨,您要出院了嗎?」
「早著呢,護士給我換了個人少的病房,說是先住進來的可以優先換。」
沒等我再說話,陸清羽後邊跟著幾個白大褂走了進來。
他一手拿著病曆板,一一查看著他的病人。
「孟馨兒,昨晚睡得怎麼樣?」
額,我昨晚睡得怎麼樣他應該知道啊。
心裏想著還是又彙報了一遍,看著他又變成了那個一絲不苟的醫生,突然覺得很有距離感。
一旁有一個同樣白大褂戴口罩的女醫生湊在他身邊,想看他手裏的病曆板。
眼看著都要貼他身上了,我心裏莫名不爽,說了句讓自己再次後悔的話。
「陸醫生,我心臟還是有些不舒服。」
看多了茶言茶語,竟然用在了陸清羽身上,我都懷疑我腦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他把病曆板直接丟給了那個想貼貼他的女醫生,親自輔助我平躺下來。
「還是和昨天一樣嗎?實在難受的話,你帶的藥可以吃一粒,但是能不吃盡量不要吃。」
能一樣嗎,昨天是真疼,今天是裝的。
「沒有昨天嚴重。」
陸清羽安排了護士下午再帶我做一下心電圖,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女醫生走的時候回頭又看了我一眼,我也直直地看向她,絲毫不讓。
笑話,我一個資深HR,還看不透她這點心思。
4
晚上,護士叫我去專門做睡眠監測的單間。
我看著密密麻麻的電線,頭皮發麻。
正在護士給我往身上各個部位安電極的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乍一眼我還沒認出來,因為他沒穿白大褂。
藍色棉麻襯衫,寬鬆的西褲,像極了上大學時迎新晚會時的樣子。
「陸醫生,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