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妗,你離家征戰,一去便是五年,誰知道你會不會活著回來,我總不能讓葉家斷後。”
“你放心,我會讓小寶認你做母親,以後他便是你的親兒子。”
聽著丈夫葉清源的話,薑妗的麵上一片冰涼,她雖麵無波瀾,實則心臟被豁開了個大口,徹骨的風呼呼直入。
她在戰場上同敵人廝殺,換來的卻是丈夫的不忠。
以及一句,不知道她會不會活著回來,不能讓葉家斷後。
天知道,她是怎麼從死人堆裏一步一步爬回家的!
“讓他認我做母親?他配嗎?”
薑妗放在桌上的手掌,緊緊蜷起,冷銳的眸光看向對麵清俊儒雅的男人,以及被他護在懷中的男童。
隨後豁然從座位上起身,銀色的鎧甲折射冷冽的光芒,一如她清冷的麵容,讓人無法逼視。
“你憑什麼覺得我薑妗會認他?”
“妗妗......”
葉清源猶豫了幾秒,可接下來的話,讓薑妗麵上冷意更甚。
“你何必同一個孩子計較,他是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
薑妗將拳頭握緊,隨後又鬆開,再開口已然帶上恨意。
“葉清源,我此生最恨背信棄義之人!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麼承諾我跟父親的?”
五年前,葉清源奏請聖上,讓她代替重傷的父兄出征。
那時,她與葉清源剛成婚不久,因這大義諫言之舉,葉清源一躍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被升為正三品翰林院學士。
官袍加身的當日,葉清源便親自跪在父親麵前,對天起誓,無論多久會等她凱旋而歸,此生隻她一妻,絕不納妾。
誰成想,她不過剛走,便迫不及待找了女人,生了兒子。
這五年,說是彈指一揮間,凱旋歸來,成了國民眼中的大英雄,女戰神。
就這一身銀裝鎧甲,加諸在身上的榮耀,全是她與將士們拿命換的!
在葉清源沉醉在溫柔鄉中,妻兒繞膝之時,她卻處在一個個神經緊繃的不眠夜中。
這五年來,她沒睡過一日好覺,沒吃過一頓飽飯,更甚於被敵軍俘虜淩虐。
她身上的一百二十八道鞭痕,全是那時落下,每到陰雨天便奇癢難耐,夙夜難寐。
她還被關押在獸籠,除了忍受每日鞭刑,還要與猛獸廝殺搶奪生機。
她不是沒有過懦弱想放棄的時候,可每每她想到家人,想到還在皇城中等她歸家的丈夫,想到身後的千萬將士,她便不容許自己倒下。
所以她勝利了,凱旋了,沒想到回來等待她的卻是這一副光景。
薑妗冷就那樣盯著他,身上所散發出冰冷而有強大的氣場,震的葉清源心頭發麻。
臉上的不自在一閃而過。
“妗妗,就這一次,我保證以後絕不對你說謊,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接受小寶好嗎?”
薑妗諷笑回應:“你在我這裏,早已沒了麵子。”
三番五次被拒,尤其他已放低姿態,薑妗還是這般不依不饒,葉清源心中也有幾分憋悶。
“那你要如何,小寶的存在已經是事實!”
葉清源開口帶著幾分火氣,話剛落,一道嬌俏的女聲便自門口處傳來。
“小寶怎麼了?夫君。”
薑妗聞聲抬頭,便看到一丫鬟,攙著一桃色軟煙羅衣裙,朱翠環佩,小腹微微隆起的俏麗婦人而來。
裴明珠!
薑妗一雙美眸愕然瞪大。
眼前的女人,正是她父親朝堂上政敵的女兒,裴丞相的千金,裴明珠。
兩人平日裏也素來不對付,京中貴女們也以她二人劃分為兩派。
她瞧不上裴明珠花枝招展矯揉造作,裴明珠看不起她舞刀弄槍粗鄙不堪。
裴明珠處處都要與她一較高下,她出嫁那日,裴明珠也出嫁。
隻是她記得,裴明珠嫁的那位小侯爺,似乎在新婚當日便意外暴斃身亡。
裴明珠年紀輕輕便成了寡婦,她還為此唏噓感歎過,後來如何她上戰場便沒再聽說。
怎地五年光景,她竟出現在了他們府中,還成了葉清源的妾。
“明珠,你懷著身孕,行動可要當心——”
原本還對薑妗不滿發怒的葉清源,見裴明珠到來,趕緊大步上前,體貼的攬住了她。
而剛才被葉清源護在懷中的男童,在看到裴明珠後,也收起了怯生生的眼淚。
露出大大的笑臉,歡喜乖巧的衝她喊了聲:
“娘親——”
娘親?
薑妗身形有幾分晃動,若非撐住了身旁的桌子,她隻怕真會栽倒。
那三人相依而站的畫麵,溫馨卻又刺目。
所以,葉清源娶的是裴明珠,那男童是他們兩個的兒子?
心臟宛若被重錘擊中,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讓薑妗險些不能呼吸。
為什麼是她?葉清源分明知道,將她父兄害至重傷的罪魁禍首,就是裴丞相!為什麼還要娶仇人的女兒!
“薑妗?哦,不對,現在該叫你薑將軍,五年未見,你還好嗎?”
裴明珠看著臉色驟變慘白的薑妗,挑釁得意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薑妗哪裏聽不出裴明珠話語中的挑釁。
她轉瞬收斂心神,冷著臉直視裴明珠。
五年沙場磨礪,她早已褪去青澀的少女之氣,絕美的麵容多了沉穩與練達,眉宇間難掩的英氣,如同出鞘的寶劍,讓人望而生畏。
便是薑妗如今一個眼神,裴明珠便有些招架不住癱軟在林清遠懷中。
“這便是你娶的妾室?”
薑妗嗓音冷寒似冰,詢問的是林清遠,一聲“妾室”更是讓裴明珠羞憤咬緊牙關。
“妗妗,明珠不是妾室,而是以平妻身份嫁入學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