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戚若楠麵對蕭瑾瑞揶揄的目光，也不覺得尷尬，隻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坦坦蕩蕩注視對方。

“你跟他們不一樣！”

她討厭蕭家人的虛偽自私，但是這個鎮西王，卻給她一種與那些人不同的感覺。

蕭瑾瑞挑眉，聳了聳肩，插科打諢:“小沒良心的，可算沒看走眼了，之前怎麼那麼蠢。”

戚若楠很認真道:“我不是蠢，隻是重諾！之前他在戰場上，不是皇子也不是別的，是戰友，是親人，是可惜將後背托付的同袍！我一直念著與他並肩作戰的情誼，不曾想過......”

不曾想過昔日的戰友，會猝不及防捅她一刀。

蕭瑾瑞一雙狐狸眼眯成月牙兒，眼底卻沒什麼笑意，隻是長長歎息一聲，聲音輕飄飄的。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這是盛京，可沒有什麼同袍之誼，多的是殺人不見血的殺戮。”

戚若楠眸光微動，抬眼看他。

卻見這鎮西王又恢複了原本吊兒郎當的風流模樣，含笑看著她:“我好人做到底，最後勸姑娘一句，遲則生變！”

話音落下，手中折扇一甩，已經悠悠然抬腳離開了。

戚若楠深覺這是個深不可測的人，尤其是他最後一句話，讓她警醒。

遲則生變。

多久在皇宮一刻，便多一分變數。

戚若楠背心涼了半截兒，臉色微變，立刻就回韓貴妃的棲霞宮去收拾東西，要離開這裏。

這段時間她被拘在宮裏學規矩，便是住在棲霞宮的。

思來想去，自己在宮中這段日子，韓貴妃待她不算差，出於禮貌，她要先去與貴妃辭行。

卻在門口，聽見裏麵的歡聲笑語。

“這戚若楠也忒不識好歹了些，皇兄願意納她為側妃，那是抬舉，她卻蹬鼻子上臉了！”

“一個沒人要的男人婆，給我欣姐姐提鞋都不配，還敢自己鬧起來，母妃，您何必讓皇兄委曲求全非要納她呢！”

這聲音......是七公主蕭玉懷的聲音！

她是蕭淮舟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己得勝回朝後，與蕭淮舟談婚論嫁，愛屋及烏，對這位七公主自然也是寵愛有加。

戚家的珍寶流水一樣送給她玩，連皇上親賜的千金一尺的流雲錦，她都送給了七公主做衣裳。

這七公主，也向來拉著她嘴甜的喊嫂嫂，背地裏卻這般編排她！

這皇家，恍然沒有什麼是真的！

戚若楠隻覺得心涼，從頭徹骨的寒意彌漫上四肢百骸。

接著殿內又響起韓貴妃的聲音:“你這丫頭懂什麼，她戚若楠雖然分文不值，可她背後的戚家軍卻讓人眼熱，你哥哥娶了她，那就是多了一重保障！”

蕭玉懷撇嘴:“那也不該讓皇兄如此委屈，不過一個女子，嫁了人便要以夫家為重，事事謙恭，豈容她如此放肆！”

“哼！”韓貴妃陰著臉冷笑:“她得意不了多久，這段時間我故意讓吳嬤嬤教她規矩，就是為了磋磨她的性子，待婚後，我自有手段收拾她！”

“還是母妃厲害，任她是女將軍又如何，還不是大不過綱紀倫常，以後要困死在後院裏了！”

聽著二人歡暢的笑聲，戚若楠男子一陣陣眩暈發麻。

她覺得這一個月以來，在韓貴妃身前周到妥帖的伺候，她生病，自己更是不遠萬裏去求藥。

終究是癡心錯付了！

她深吸一口氣，不躲不避，直接敲門進去。

“貴妃娘娘，臣女特來辭行。”

殿內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靜宜一瞬，才響起韓貴妃強作鎮定的聲音:“進來！”

戚若楠抬腳進門，便看見二人都頗有些緊張地看著她，驚疑不定，不知道她聽了多少去。

她嘲諷地扯了扯唇角，眼中流露出譏誚來。

任由她們如此尷尬，上前對著韓貴妃行了一禮，不鹹不淡道:“貴妃娘娘，這段時間臣女多有叨擾，隻是離家太久，臣女想家，想離宮回戚家住。”

韓貴妃臉色變換不定，又很快鎮定下來，端茶抿了一口，這才道:“若是想家，明日我讓人送你回去看看便是，何苦搬來搬去的麻煩。況且這段日子裏你在這宮裏住著，本宮心裏高興，舍不得你走。”

她親親熱熱就想要去拉戚若楠的手。

蕭玉懷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親熱·地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笑意盈盈道:“是啊，嫂嫂，你在宮裏住著陪我，就別走了！”

戚若楠後退一步，避開二人，麵無表情道:“七公主慎言，你的嫂嫂，在丞相府！”

蕭玉懷臉上笑意不變:“嫂嫂這話，我聽不懂。”

戚若楠卻笑了:“七公主聽不懂我的話不要緊，認錯人惹了亂子可就不好，旁的人不知道，還以為六殿下是要違背祖宗規矩，一夫二妻呢。”

蕭玉懷臉上的笑終於垮了下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韓貴妃立刻上前來，拉住戚若楠:“你這孩子，也太過較真，這盛京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以後若是林了們，沈家那個敢仗勢欺你，母妃替你做主！”

戚若楠卻隻覺得疲憊，再懶得看這些人的虛偽嘴臉。

她又退一步，對著二人行了個臣禮。

“明日臣女還要準備雙親與兄長的祭祀事宜，就不多叨擾娘娘，先退下了！”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殿門。

身後傳來稀裏嘩啦摔東西的聲音，韓貴妃明顯動了氣。

隔了老遠，還能聽見她怒氣衝衝的聲音。

“不識抬舉！”

她輕輕扯了扯唇，她們享受慣了她的謙卑恭敬，倒是忘了，她從來不是什麼溫順綿羊。

回到住處，戚若楠簡單收拾了行李。

她的東西本身就不多，除了兩身換洗衣服，剩下的就是她給韓貴妃和七公主準備的一些禮物。

還有她這段時間學針線，歪歪扭扭繡出來準備送給蕭淮舟的香囊，被她直接丟香爐裏燒了。

她走得灑脫。

卻在棲霞宮門口，被一群人攔下，為首的那個，正是前幾日對她多有為難的教習嬤嬤。

此時吳嬤嬤身後還跟著幾個身強體壯的太監和婆子，凶神惡煞盯著她。

“姑娘要走也行，隻是這東西，也該檢查一番，免得帶了什麼不該帶的走，可就不好說了！”

這是把她當賊防著了！

戚若楠眸中浮現出幾分怒意。

不過為了盡早離開，她也無所謂，隨手將包袱丟過去:“那你們可要看仔細了！”

幾個婆子手忙腳亂接了布包打開，七手八腳在裏麵亂翻。

吳嬤嬤卻是看向了戚若楠，冷笑一聲:“姑娘這身上，老奴還沒翻過呢，為了公平，也一並找找吧！”

說著就要來搜身。

戚若楠臉色驟然一變:“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