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個什麼意思,城門都破開了。”身邊的小兵悄然走過去,有些抱怨的意思在。
帶隊的將軍橫了他一眼,說道,“王上自有決斷,豈是我等能夠置喙的。”
首位騎著高頭戰馬的將軍抬頭,在戰場上練就出來的優越視力正好能夠看到城牆上站著一個人影。
想必,那就是鄭國公的小女兒了。
鄭國。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來。
王上在鄭國為質,鄭國公多有輕慢,甚至縱容貴族子弟欺壓尚且年幼的王上。
其中最為甚者,怕就要算是這位鄭國公嬌縱跋扈的小女兒。
他仍舊記得,見到王上的第一麵。
那樣瘦弱的少年,被綁在一匹野馬的背上,滿身都是血,可卻一聲不吭,視線冰冷到駭人。
後來才曉得,是這位王姬心血來潮想要看馴馬,派人抓了王上扔進馬場,野馬太過頑劣,竟然直接帶著王上跑出馬場,日行千裏,跑到了景國的邊界上。
彼時還是一個不起眼質子的王上,就是這樣才得以回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也不知道王上要如何處置這位她。
“籲——”
他隻不過愣神片刻,李稷便已然驅馬站在了隊伍之首。
“王上。”
將軍低下頭,隻敢將眼神落到李稷胯下的戰馬上。僅僅是一道側影,便足以讓人感受到壓迫。
“進城。”
李稷的聲線冰冷得沒有一絲起伏。可這短短兩個字,卻叫所有人都生出來澎湃的熱血。
“是!”
這便是他們效忠的王,運籌帷幄,從無敗績。
季慈站在城牆上,隔著護城河和李稷遙遙相望。
她微微眯起眼睛,逆著陽光看那個首位的人,有幾分熟悉,不過更多的是陌生。
那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陰鬱的景國質子,如今這番模樣,威武而貴氣,這才更加接近她見過所有文獻裏那個橫掃千軍,一統大業卻又暴虐殘忍的暴君。
季慈很清楚李稷也看到她了,她突然笑得彎下腰,手上的護腕和劍身碰撞在一起,發出金屬的“錚錚”聲。
也不知道她死了還能不能回得去,要是能的話,就再也不用因為史料過少而研究受挫,四處碰壁了。
“王上,好久不見。”
季慈又往前走了一步,拔出來劍橫在她的脖子上,
“站住。”
李稷神色是萬年不變的冷漠,可又下意識止住了馬兒前進的腳步。
“安和王姬,數年不見,倒是消瘦不少。”
安和便是季慈的封號。
李稷的聲音還是未曾有半分波動,嘴上說著數年不見,臉上連一個虛假的笑容都不願意露出來,好像她隻不過是一個再陌生不過的螻蟻之輩。
可不知道為什麼,季慈卻從這聲裏聽到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隻可惜時間緊迫,她還來不及去辨別這裏麵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
季慈將手上的劍與纖細的脖頸貼得更近,劍刃上已經滲出來一條血線。
她神色輕鬆,語氣也坦蕩,
“王上,我父兄死在戰場上,母也殉情,曾經淩辱您的貴族子弟大都喪命,如今我這一死,哪怕天大的仇恨火焰,總也能夠熄滅了。”
李稷沉默著,隻是冰冷地看著季慈。眼中是晦暗不明的光芒跳躍。
氣息有片刻凝滯,胯下的馬兒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變得有些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