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剛入學的時候,我背著笨重的書包四處搜存祁徹的身影。
靠窗的後排角落裏,他清瘦的身影尤其突出。
我笑嘻嘻的走到他身邊坐下,憑借著自己一番死皮賴臉的本事硬是成了他的同桌。
這所學校是私立,能來這裏上課的非富即貴都是有錢人。
而自己所處的這個身份原主不是特別有錢,但是有著愛自己的父母,傾盡心血用大半工資供養我來這裏上學。
嚴格來說,我和祈徹在這所中學裏是一樣的人,我們沒有顯赫的家世,隻能努力取得優異的成績才能不辜負父母付出的心血。
那個時候白之意雖然跟我們不在一個班級,身邊卻擁有無數的追捧者。
那些追捧者願意聽從白之意所有的話,包括欺負祁徹。
一到下課,祁徹就會被那群人拎著去體育器械室和籃球場,或是把他當人型擋板,或是把他當成靶子,瘋狂的用球砸他。
他身上總會出現大小不一的傷,當我問起的時候,他也隻是輕描淡寫的表示這不關我的事情,所以為了不讓他反感我,我隻能帶著療傷工具來給他包紮。
我其實也很擔小,可後來卻也總會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當在他身前大吼:“不許欺負他!”
白之意冷笑著把我鎖在廁所裏:“我說那個傻子每次傷口怎麼好的那麼快原來是有人幫他包紮啊,你是什麼護草使者嗎?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逞什麼英雄啊?你不會喜歡他吧?”
空氣凝滯了一秒。
我沒說話,因為我已經被白之意的跟班們打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之意坐在洗手台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隨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眼中居然能夠散發出那麼強烈的駭人感。
身旁三四個女生拉扯著我的四肢,她點燃了煙,星火灼熱。
點在我的身上。
我痛徹心扉的慘叫聲卻引來了她們更加興奮的嘲笑:“給你身上多燙幾個地方,我看他還喜不喜歡你了。”
幼時的身體承受不了劇烈的疼痛,我被折磨的幾乎要暈過去。
被扇了太多巴掌,身體滿是淤青傷痕他們用量角器的尖端在身上紮出的那些洞口呲呲的往外冒著淤血,很痛。
比我因為癌症死的時候還要痛。
我齜牙咧嘴:“係統....我能不能放棄這個任務?”
“放棄任務示為自動死亡。”
我已經失去了一次生命,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對於我這種從小就得癌症,知道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病人來說,生命對我顯的尤其珍貴。
就這樣,從開始的祁徹一人被欺負,變成了我站在祁徹麵前保護他,然後一起被欺負。
我們都有軟肋,於是無法為自己出頭,也無法向別人求救。
“祁徹,你要是敢把這些事情說出去,我就告訴我爸把你媽媽趕出去。從貧民窟裏來的就應該滾回貧民窟去拾垃圾。”
“江窈,你要是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就讓你在這個學校呆不下去,拿不到畢業證書你爸媽一定會很失望吧?”
我們被白之意單方麵霸淩,受到了無盡的侮辱,這一晃眼就是五年。
可是兩人互相抱團取暖,為彼此舔,舐傷口,竟然也在這悲涼之中尋得了一絲寬慰。
這麼多年的相處,我們早就把對方視作是彼此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所以格外珍惜對方的感情。
身邊的朋友都說我們在一起很不容易。
隻是當初年幼時候留下的那些心理陰影太大,雖然接受了心理治療,祁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我的問題卻更加嚴重了,日日夜夜做噩夢,身上那些傷口結痂疼痛隱隱作癢,因此患上了不少病症,隻能一直吃藥維持。
原以為噩夢到此為止。
可,三年前,白之意跟幾個好友飆車,將在馬路邊來我公司看望我的父母撞到不省人事,我在這個世界的父親當場身亡,母親植物人住院治療一直到今天還沒醒來。
我崩潰到暈倒。
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我早已經把這裏的父母當成是我的親人來看待,怎麼能接受這種情況。
為了讓她躲過坐牢,白之意的父親主動幫我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又把她送去了國外息事寧人,並且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再讓她回來。
甚至願意拿出很多很多的錢來支持我跟祈徹的事業。
那時候我們開的公司剛剛起步,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靠著這些年的努力,我犧牲了很多,所以我妥協了,而祈徹也沒辜負我,順利把公司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的中型企業也算是小有成就。
本以為一切都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可她,這個帶給我無窮無盡噩夢的女人竟然又回來了!
還是被祁徹親自領進我們的家門。
門鎖鬆動。
祁徹走了進來,看我躲在角落哭,很是心疼的上前抱住我。
“阿窈,是我不好....沒考慮到你的情緒就把她貿然地帶回來,嚇到你了吧?”
我忍著淚抬眼看祁徹,呼吸甚至有些急:
“阿徹...你把她送走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歡她...我媽媽至今還在醫院裏麵需要人照顧,難道你忘了當初她對我們做過的那些事情了嗎?還是你忘記了我身上的那些傷....”
我連忙褪去外套,急於證明給他看:
“你看我被她折磨的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你,你都知道的啊...”
我嘴裏麵喃喃重複著,他卻摟著我摟得更緊了,看著我身上依舊深的駭人的大小疤痕,他語氣裏滿是心疼跟愧疚:“我知道,我知道...當初你如果不是為了幫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嗎,我都記得。”
我有些無力,垂著手:“祁徹...讓她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想看見她了,我很害怕...”
那幾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隻有我切身能夠體會到,我曾無數次想脫離這個世界,是係統一次又一次的寬慰我,讓我把這一切隻當做是一場夢,來體會,不必感受。
沒錯,即便現在的我早已不是當年無助的小女孩,我變得更加強大。
可麵對當初欺淩過我的人,我的第一感受仍舊是無窮無盡的恐懼和害怕。
祁徹有規律的拍打著我的後背,耐心安撫:“你放心...她就在這裏借住幾天很快就走的,等我把她安排好了讓人接走她,咱們繼續過咱們的日子,就當這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別生氣了我的乖阿窈,我陪你睡覺好不好?”
他把我抱上床,替我蓋好被子,給我講故事。
在他的安撫之下我漸漸地入睡。
可是半夢半醒間,我又驚醒,下意識的看向身旁。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