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文俊彥退婚前的一天,我因為頭疼暈倒了。
意外不嚴重,但是我身體裏的蘭馨死了。
我不是雙人格。
蘭馨是我最大的秘密。
1.
我叫唐藍雨。
我的身體還有一個人,她叫唐蘭馨。
我喜靜,總喜歡靜靜觀察世界。
蘭馨喜歡熱鬧,平時的身體掌控權,都是交給她的。
我們一直知道彼此,但是我第一次主導身體,是在我們的爸爸媽媽離婚的時候,那一年,我們五歲。
爸爸和媽媽發生了劇烈的爭吵,他們誰都不想要我們。
爸爸對著媽媽大聲嘶吼:“當時檢查的時候,明明是雙胞胎,生下來為什麼隻有一個?唐蘭馨就是怪物,她吃了她姐姐。”
其實我跟妹妹蘭馨一直沒分開,我們隱形嵌合在一起,她不是怪物,我當然也不是。
小小的蘭馨被爸爸和媽媽爭吵的話題嚇壞了:“我不是怪物!”
傻瓜,你是我妹妹,當然不會是怪物。
可是蘭馨一直哭,一直哭,爸爸和媽媽沒有一個人來哄她,我不得不跟她說話:“妹妹,你不是怪物,有姐姐陪著你呢。”
小小的蘭馨藏不住我存在的秘密,她去給爸媽說我的事情,爸爸和媽媽更加厭惡她,兩個人離婚之後,就把我們送到了孤兒院。
到了孤兒院裏,蘭馨躲在孤兒院的角落裏:“姐姐,爸爸媽媽不要我們,是不是因為我們是怪物?”
我勸她,她也聽不懂。
孤兒院的小孩子欺負她,她性子柔軟,不會反抗,隻會被欺負的哭,我占據了主導,掌控了身體,用磚頭把欺負我妹妹的孩子打得頭破血流。
從此之後,在孤兒院裏,有人欺負蘭馨的時候,都是我主導身體。
我們六歲的時候,蘭馨被人領養了。
養父養母家裏還有一個哥哥,他們三個人對蘭馨很好。
我在蘭馨的身體裏沉寂下來,有人的時候,再也不跟蘭馨說話,也不叫蘭馨跟我說話,隻有夜深人靜的無人時,我們才會交流幾句。
我告訴蘭馨:“養父母一家人有些奇怪,你要是覺得有危險,記得喊我。”
蘭馨柔弱又善良,她不像是我那樣冷靜冷酷,她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多:“養父養母他們收養了我們,難道不是好人嗎?”
真是個傻丫頭,家裏有那麼大的男孩的家庭,怎麼會再領養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我沒告訴蘭馨,她的養父母和哥哥看她時的眼神,像是看一個即將到手的玩具。
有我在,他們的一切想法隻能是做夢。
蘭馨溫柔善良,還有些軟弱,可我不是,我冷心冷肺冷肝,以前在親生父母身邊的時候,從來都沒想到利用蘭馨的身體,去喊一聲爸爸媽媽。
他們與我有何幹係?
這世上跟我有關係的,隻有蘭馨。
她嵌合在我的身體裏,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晚上,蘭馨睡著了,她的哥哥,或是說我們的哥哥李大鵬,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房門,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隻有他一個,還有養父和養母。
我是不怎麼睡覺的,蘭馨身邊有什麼小動靜,都瞞不過我。
2.
李大鵬走到了床邊,捏著蘭馨的臉:“太瘦了,要養得胖胖的才好玩。”
養母拍了他一把:“你的動作輕點,不要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這個養大了給你做媳婦。”
養父倒是沒說話。
三個人站在床邊,把熟睡的蘭馨嚇醒了,我趕緊提醒她:“不要動,不要醒來,不能叫別人發現我們是怪物。”
蘭馨善良單純,她心裏最敏感的事情,就是被人當成怪物。
因為被當成吃了自己雙胞胎姐妹的怪物,我們的爸爸媽媽都不要我們。
現在她被收養,她很珍惜多出來的家人。
可是在家人太不正常了。
蘭馨雖然善良,但是她不傻。
麵對這樣不正常的一家人,隻有心肝肺都是冷的我來麵對他們,最合適。
那個養父是這一家人最惡心的人,他會趁著妻子兒子不在家的時候,把蘭馨抱在懷裏,引導蘭馨做一些少兒不宜的動作。
蘭馨惡心壞了,把身體交給我:“藍雨,我們太小了,他是大人,怎麼辦?”
“他不是教你洗毛山藥嗎?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的眼裏隻有惡意的冷笑,欺負我們姐妹兩個,好大的膽子。
“寶貝,爸爸這裏有根毛山藥,寶貝兒幫爸爸洗洗好不好?”養父把我主導的身體抱在了腿上,他的褲子已經退到大腿根,露出了惡心的東西。
我乖巧無比地朝養父甜甜一笑,亮出了藏在手心裏的鋼絲球,狠狠地擦了過去:“好的爸爸,媽媽教我,洗東西拿這個擦擦,洗的可幹淨了!”
我擦,使勁擦。
上下擦,轉著圈擦。
養母用鋼絲球洗鍋台的時候,就是這麼擦的。
養父慘叫一聲。
我從他的腿上滑下來:“爸爸,還有哪裏要洗?”
我在他眼前晃晃那個沾滿血的鋼絲球。
“不用了,不用了!”養父看著我手裏的東西,瞳孔幾乎快縮成了針尖。
養母可能是想幫看起來腦子就不太正常的李大鵬,提前養一個媳婦,就屬養父這個男人最惡心。
但是他不敢給養母和李大鵬說他和我發生的事情。
李大鵬最惡劣的是揪蘭馨的小辮子。
我把打火機的閥門調到最大,李大鵬玩火的時候,突然竄起來的火焰燒掉了他的睫毛,眉毛,半頭的頭發,臉都燙紅了。
李大鵬疼得哇哇大哭。
我也在一邊哭:“媽媽,爸爸快來看,哥哥玩火了。”
打火機還在李大鵬的手裏緊緊地握著。
他把養父母都嚇到了。
兩個人再疼兒子,也忍不住合夥給了他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整個單元樓裏,都回蕩著李大鵬驚天動地的嚎哭。
這樣悅耳的聲音,真動聽。
“姐姐,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吧?”蘭馨在入睡前問我。
蘭馨真是小傻瓜,她在我身體裏,我們兩個人到死都不會分開的,我柔聲說道:“那當然了。”
3.
本來我們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養父母還是發現了我們的異常。
養父怕極了我的小手段,他給養母說:“必須給這孩子診斷出精神病,送得遠遠的,不然我們必須要養她到十八歲。”
是的,他們想到了擺脫我和蘭馨的好辦法,就是給我們診斷出精神病。
他們找了一家心理診所,養父皮笑肉不笑地對蘭馨說道:“爸爸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要像是在家裏一樣,一會文靜,一會凶巴巴的給醫生看,知道嗎?”
文靜的是蘭馨,凶巴巴的是我,我們是兩個不一樣的人,當然會表現的不一樣。
蘭馨乖乖地點頭。
我和她都看到了,那個心理診所的牌子上還有一句話——“精神鑒定中心”。
心理醫生很狡猾,她問蘭馨:“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蘭馨說:“隻有養母和養父家的一個哥哥!”
心理醫生拿出一塊懷表,在蘭馨麵前輕輕地晃:“你看這個鐘表,朝左邊晃一下,又朝右邊晃,你是不是感覺眼皮變得很沉重?”
蘭馨緩緩地點點頭:“我好想睡覺!”
那塊銀色的懷表始終在蘭馨眼前搖晃,我雖然能看到這一切,但是身體的主導現在不是我。
蘭馨真的睡著了。心理醫生再問也沒有問到她想問的問題。
養父急吼吼地走過來:“怎麼樣?是不是有神經病?”
心理醫生為難道:“我這裏看她沒什麼問題,你們不能棄養她,但是可以送回孤兒院,給她重新找領養。”
養父的目的沒達到,我和蘭馨的生父不知道為什麼良心發現,把我們找了回去。
此時他已經再婚,繼母沒有給他生孩子,她帶了一個女兒過來。
繼母很溫柔,對蘭馨也很好,隻有繼母帶來的繼姐唐悠悠偶爾作妖。
除了生父要蘭馨學習的東西有點多之外,蘭馨的生活還算不錯。
畢竟沒人敢得罪真正的唐家大小姐,唐悠悠是繼姐,都沾不上唐大小姐的風光。
擺脫了蘭馨的養父和養母,李大鵬再也沒出現過。
我放心的把身體的主導權交給蘭馨,沉寂在身體裏,思考人生。
這一年,我們十歲了。
確定蘭馨沒有危險,我再也沒出現過,這一沉寂就是十二年。
“藍雨,我堅持不下去了。”蘭馨站在陽台上,身體在陽台上搖搖欲墜。
我奪過身體控製權:“蘭馨,你堅持不下去,你喊我啊,你這是做什麼?自殺?我教你遇到挫折就自殺嗎?我叫你有事找我,找我!”
我又痛又急。
蘭馨要是跳下去了,我們兩個會一起死。
蘭馨的聲音滿是疲憊,顫抖裏帶著一絲哭音:“姐姐,我可能要失戀了!”
我冷笑一聲:“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叫你為愛尋死覓活?”
蘭馨痛苦地說:“我愛她!”
我隻想嗬嗬冷笑,戀愛是什麼東西?能比我和她的命重要?
把蘭馨帶下陽台,我把身體主導權還給她:“你帶我看看他是什麼玩意,如果值得挽回,我幫你挽回,如果不值得挽回,這戀愛不要也罷。”
4.
蘭馨依舊很難過,我說了很多,她依舊是懨懨的:“主要是我愛他,他不愛我。”
那個男人打電話邀請蘭馨一起吃晚餐,蘭馨笑著答應。
我看著她的笑臉,替她難過:“不高興,就不要勉強自己裝出快樂,你先好好看清楚要不要挽回,如果你能放下,我幫你把他踹得遠遠的。一個男人而已。”
餐桌上,坐在蘭馨對麵的男人說不上帥,他神情冷淡客氣,對蘭馨說道:“如果你要堅持訂婚,結婚,除了文太太的名義,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這是把你娶回去做花瓶?叫你守活寡?”我在心裏跟蘭馨絮叨。
蘭馨隻會說一句:“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