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虞窈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白著一張臉點了點頭，率先向沈燁服了軟。

“對不起，我說錯了。”

怎料沈燁卻不按常理出牌。

“你倒是也沒說錯。隻是這話不應從你口中說出。”

沈燁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還沒等虞窈明白過來，便話鋒一轉。

“我觀庫中財物所剩無幾，卻不知其中你的嫁妝又有多少？”

原來這廝是在這裏等著她。虞窈一時詞窮，眉頭緊皺。

見虞窈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樣子，沈燁心中不禁冷笑連連。這江家，當真是毫無臉麵可言。

“讓我猜猜，虞家雖財產不多，可卻從未虧待你一絲一毫。當年你出嫁的規格在京城都是數得上名的。”

“雖說太後在其中也幫襯了些，可太後手中絕大部分嫁妝，都是留給婉寧公主的，給你撐場麵的，幾乎是虞家所有。”

“那請問虞小姐，你的嫁妝，如今又在何處？”

她的嫁妝......

虞窈聞言，仿佛被戳中了心中最不敢提起的痛楚，一時之間竟是亂了呼吸。

她苦苦等了江祈三年，這三年之中，江家從京城中的小門小戶，變得如今這般繁榮景象，而虞家卻節衣縮食，日益貧寒！

遠在江家的她，甚至還用爹娘留給自己的嫁妝去補貼江府，上下打點江家生意店鋪，在最慘淡的時候用嫁妝來給府中上下發放俸祿！

沈燁滿意地看著虞窈的神色變了又變。

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丫頭還是少不了得刺激。

於是他故作十分驚訝的樣子，嘖嘖驚歎。

“不會吧，難道虞小姐的嫁妝，還在那江府之中，被江家的人肆意揮霍？”

“唉，倒是可惜，虞兄如此大能之才，當年要是有此財物，如今虞家也不至於如此慘淡啊......”

沈燁說的沒錯，以哥哥的聰明才智，絕對能讓錢生錢，把一份錢變成十份錢的！

虞窈心中的愧疚已然填滿心間。

“可是，太後不讓我和江祈和離，我又如何要回自己的嫁妝？”

沈燁拿著手中的扇子，微微搖頭，歎息道：“太後不讓你和離，你就不能自己去從江家剜一塊肉下來？榆木腦袋！”

虞窈不滿地嘟起嘴，“你才是榆木腦袋！”

雖嘴上不饒人，可沈燁的話卻在虞窈心中回響，蕩起絲絲漣漪。

沈燁見虞窈已經將他的話聽了進去，他嘴角揚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搖著扇子便離開了。

院外，惠風和暢。

虞昭一臉複雜地看向方才從側廂房出來的沈燁，有些無語道：“你倒是會騙她，明知道我積攢的財物都不在虞家庫房之中，還要如此哭窮。”

沈燁滿不在意地眯起眼睛。

“我說的也沒錯，虞家先前幾乎掏空家產，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就算是你不在乎這些錢，也不能讓這財物流入江家人的口袋。”

“虞窈心中對你越愧疚，她對江家就越是恨，越發狠。”

見虞昭還是一臉擔憂的樣子，沈燁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小丫頭隻是被養歪了，可卻不笨。如今想通了，江家未必能討到好。你且看吧。”

“若你實在擔心，我去給看著也無妨。”

說罷，他一個轉身，牽著馬追去。

而另一邊，不知道自家大哥其實是隱藏富豪的虞窈，此時還憤憤坐在前去江府的馬車中。

她想起臨走前沈燁對她說的話：“有我安排給你的這幾個侍衛保護，江家上下全部出動也奈何不了你絲毫。當然，若是你又想回去做個愚昧軟弱之人，也便隨你。”

不想起來還好， 一想起來虞窈心中就被氣得一抽一抽得疼。

“混蛋沈燁，氣死我了！”

那天哭訴過後，她還以為沈燁良心發現了，現在看來，他還是打心底裏瞧不上她！

碧桃看著虞窈生氣的樣子，猶猶豫豫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小姐，你不會真和三皇子殿下說的那樣，留在江家不回來了吧？”

虞窈沒想到連碧桃也不相信她，一時間險些偃旗息鼓。

“碧桃你到底是哪邊的！”

一路上打打鬧鬧，真的到江府門口的時候，虞窈心中反而沒有這麼緊張了。

她長呼一口氣，走下馬車，看著眼前已然翻修一遍的江宅，心中第一次生起了荒唐的念頭。

若是將這江家搞垮，她心中應當是會歡快的吧。

這幾日未回江家，竟是連門口的守衛都換了一波。

虞窈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定是白朝若將府中人手上下敲打了一遍，換上了自己親信的人。

虞窈眼神麻木，早在江祈回來那天，府中無一人為自己說話開始，虞窈便不再對這府中的任何一個人抱有期待。

她上前去，示意守衛開門，守衛卻一臉不耐煩地將她轟開。

“哼，家主有令，虞夫人若想踏過此門，必先門前長跪，日夜不息，三朝方休，更需向白夫人誠心致歉，方能化幹戈為玉帛。”

虞窈還沒說話，碧桃先被惹怒了，她怒目圓睜，雙手叉腰，臉頰因憤怒而染上了兩朵緋紅雲霞。

“爾等鼠輩，不過是江家豢養的看門之犬，也敢對我家小姐無禮？真是狗膽包天！”

守衛聞言，非但不懼，反而嗤笑一聲，嘴角掛著一抹不屑，向碧桃吐出一口唾沫，囂張至極。

“區區婢女，也敢在此大放厥詞？江家雙將並立，威震四方，虞夫人行事不端，家主懲戒，天經地義。你區區賤命，有何資格置喙？”

這江家人真是越發無法無天了，就連一個小小的門衛都這麼大的架勢！

虞窈想起前些日子無意間從沈燁那裏聽到的話，深覺江家是在作死——“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

虞窈搖搖頭，不再浪費口舌同小小守衛相爭。既然沈燁都將侍衛派給她了，總得讓他們有幾分用處。

“無需多言，直接動手。”

“把他們給我丟出去！”

身後侍衛早就看他們小人得勢的樣子不順眼很久了，聞言幾乎是瞬間便上前去，三兩下便將他們解決了。

眼看著守衛鼻青臉腫，不敢相信的樣子，碧桃心中一陣暢快。見狀，她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這麼想跪你們就跪吧，看你們還怎麼囂張，想當狗，就一輩子在地上爬吧！”

虞窈沒有反駁碧桃的話，心中反而還覺得暢快。

然而正當她剛剛打開門踏入江府，便聽到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竟還敢踏入我江家半步！”

不遠處，一個白胖的夫人叉著腰對她指指點點，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之意。

“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眼裏一點都沒有江家，之前教你的規矩都學了狗肚子裏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打一頓，扔到外麵去學規矩!”

沒等虞窈皺眉，一柄長槍竟從她耳側陡然射過來，直逼她麵門!

眼看幾個侍衛因反應不及而瞳孔微縮，下一瞬，虞窈麵前竟又閃過幾道白字!

【啊啊啊!這哪裏是要給女娥立規矩，這分明是想毀了她的容!】

【這該死的綠茶!】

【沈狗不是來了麼?快來救人啊!】

沈......燁，來了?

虞窈尚未反應過來，耳畔便是一陣風聲。

下一瞬，長槍的銀頭被一隻遒勁的大手隔空握住，發出一聲嗡鳴，定定停在她麵頰三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