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就這樣在如意館住了下來,在君澤冷著臉苦口婆心地勸說下,她終於不再整日黏著他。卻始終圍著他轉悠,“夫君”“夫君”地喊著。
漸漸地,眾人都發現,她口中的夫君似乎是真地有那麼一個人。她忘了前塵往事,卻記得她口中夫君的一切瑣事。
旁人的喜怒都與她無關,她的眼中,隻有她的夫君。
她知道他最喜吃糕點,便央了窈娘教她製水晶糕、綠豆餅。小小的人兒連案板都夠不著,便搬了凳子踩在上頭和麵。
彈了彈指間,井水從井裏化作一條長虹緩緩注進盆中。
沾了一身的麵粉,喜滋滋地翻出水晶盤將糕點擺得整整齊齊的,送到君澤跟前。
熱氣暄騰中,隻見她歡喜的眼。
她記得他最喜素雅潔淨,便日日穿白色衣服。衣袖在牆上蹭了點兒泥巴,揮揮手招來一串水珠從衣上劃過,瞬間光潔如新。
她的夫君閑時喜歡舞文弄墨,她便搬個椅子到櫃台後邊跪著。君澤算賬記賬的時候,她挽了袖子在一旁不聲不響地研墨。
眾人看著,都打趣君澤不知從哪兒拐了個小娘子過來,還是俏生生的童養媳呢。
每當有人將她與君澤捆作一對說的時候,小姑娘咧開嘴笑得尤其開心,細細的小白牙像極了深海裏湛白的貝殼。
隔壁巧兒家的黑貓也時常溜到如意館,有時候活蹦亂跳的,在小姑娘身旁繞來繞去。她去哪兒,它也去哪兒,從來不讓她觸碰到它,離她三尺一直觀望著。
有時候,卻像換了一隻貓一樣,深沉地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若是她接近它,它也不躲,跳到她的膝上趴著不動。
巧兒還生了疑,一度懷疑這黑貓是不是吃錯了藥,就跟身子裏頭住著兩個截然相反的靈魂一般。
這日,君澤終於坐不住了。偷偷拉了窈娘到後院裏,捧著額頭上的大包哀求道,“窈娘我求你了,趕緊把她送走吧,她再不走我就要瘋了!”
“年輕人要知足啊,你看你多幸福,還有人天天關心你呢。”窈娘瞥了一眼門邊露出來的一截白色裙裾,語重心長地說道。
“哎喲我的姑奶奶,她對我再好,也隻是個孩子啊。我再怎麼的,也不至於做出如此禽獸之事來啊!”
陽光一寸一寸從牆上挪開,裙踞一點一點消失在陰影裏。
次日再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小姑娘已經變了一副模樣,身量高了些,模樣也長開了些。
十五六的少女輕移蓮步走至君澤跟前,欲語含羞道,“夫君,我已經長大了,現在你還會嫌棄我嗎?”
看了看跟前眼中含情的少女,又望了望一臉高深莫測的窈娘。君澤幾欲崩潰,丟下賬本掩麵而去。
陶墨墨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從旁經過時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少女愣在原地,皺著眉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