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早該知道......”她低下頭,失神地喃喃自語。
原來先前感受到的那番溫暖,不過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眼前這男人,冷靜自持,始終強大而堅定。
也許對他來說,救了自己,同救了一隻兔子,沒什麼區別。
正在這時,一陣簌簌的聲響從樹林中傳來,遠處一片黑壓壓的隊伍迎麵而來。
杜荔尚未回過神,高大挺拔的身影已擋在她身前。
“大將軍!”為首的人率先喊道,身後的人馬頓時停下,一齊叩身行軍禮。
聽到熟悉的嗓音,盛南嶺熟稔地喚道:“左將軍。”
左將軍宋凜?杜荔定睛一看,果然是他,正氣勢洶洶地攜著一小隊兵馬歸來。
“我帶人將青漓軍的糧草截了!”宋凜將馬停在二人身前,挺起胸脯,一臉驕傲地示意道,“喏,盡數帶回。”
他像個尋求表揚的孩子,興奮無比:“青漓山地環繞,地勢險峻,物資補給極慢。至少一段時日內,他們得餓著肚子了!”
杜荔順著他的手勢,遠遠望見運送糧草的輜重車,其上堆滿了蔬菜與糧食,還摻雜著一些布匹。
“子宛,做得好。”盛南嶺拍拍好友的肩膀,衷心稱讚道。
“全仰仗大將軍的戰術安排,我不過是執行罷了,”宋凜有些羞赧,解釋道,“說起來,還要多虧杜姑......杜荔的方子。”
盛南嶺有些意外地回望道:“是何方子?”
杜荔伸出腦袋,朝宋凜示意。
“杜荔,你也在!”宋凜眼前一亮,“即是如此,你自己來說。”
“回大將軍的話,是鬆針茶,”杜荔站到男人身側,不卑不亢道,“鬆針營養豐富,士兵們長期服用,會有治療雀蒙的效果。”
“不僅如此,我都感覺身體更有力氣了。”宋凜在一旁補充說。
“胡鬧!”盛南嶺麵色有些凝重,欲言又止,“她......”
男人沒說出口的話,杜荔已能預想到,不過是她的嫌疑尚未洗清,宋凜怎能輕易聽信。
三軍之事,莫重於食矣。
貿然改變軍士的飲食結構,是影響戰事成敗的大事。
正如今日宋凜偷襲青漓截取糧食,幾乎能為之後的勝局奠定基礎。
“阿留,你且放寬心!”宋凜低聲安撫道,“此事韋醫官已知曉,何況是他提出將鬆針茶添至米湯中。”
見盛南嶺臉色稍霽,他又接著說:“杜荔是個不可多得的醫士,留在夥頭軍屬實太可惜了。”
“是啊!”有位大膽的士兵連忙跟上,“杜兄弟幫大家增進眼力,身體也有力氣了。若他能成為盛京軍的檢校病兒官,上陣殺敵之時,咱們也無後顧之憂了。”
身後的士兵紛紛道:“求盛將軍允杜荔留在醫舍!”
“求盛將軍允杜荔留在醫舍!”
“求盛將軍允杜荔留在醫舍!”
杜荔攥緊拳頭,克製住內心的激動。
這些時日不停地在軍營中刷好感度,終於起了些作用。
再加上宋凜與韋冬青將服用鬆針茶一事扛下來,若出了事,有個兒高的頂著,若立了功,自然也少不了她的那一份兒。
她苦心孤詣地算計了半天,隻為能在軍營中有個容身之處。
見時機成熟,杜荔躬下身,以表誠意:“盛將軍,杜荔隨師傅雲遊,習得一身醫術,更懂得醫者仁心的道理。軍士受傷,我絕不會袖手旁觀。我不敢期望將軍允我檢校病兒官的官職,隻要能允我留在醫舍,哪怕是做個差使,也心滿意足了。”
盛南嶺會同意的,杜荔很篤定。
他不是個濫用強權、固執己見的人。
恰恰相反,從軍士的口中,杜荔知曉盛南嶺是個相當體恤下屬、體察民情的上級,也因此備受尊重。
隻是......他遲遲未開口,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