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黎黎身量小,不容易被發現,見彩霞端著湯走了,噠噠換了一個方向跑,趕在和彩霞同時進大堂時對段伊人眨眨眼,撲進了段伊人懷裏。
段伊人哭笑不得,這個小丫頭。
因為段伊人身子不適蘇員外特意請了郎中來看,見棠黎黎蹦蹦噠噠的,也是好笑:“夫人去上香,特意說了要給黎黎求一個平安喜樂福,依我看,黎黎這般活潑,都用不著了。”
郎中退開了些,奉承道:“小人倒是覺得這位小姐活潑可愛,能為員外府增添不少樂趣。”
“嘿嘿。”棠黎黎撓了撓腦袋,見彩霞將湯放下了,忙顛顛跑過去,踮著腳把下巴搭在了桌子上,奶聲奶氣地撒嬌:
“方才彩霞姐姐悄悄往湯裏加了一個小藥包,這般藏著掖著,是什麼秘密調料呀,肯定很好吃,黎黎也想嘗一口。”
此言一出,彩霞臉色大變,心裏恨極了棠黎黎,忙解釋道:“昨日逛街時遇見的一個小販給的,說是加在湯裏活血化瘀,對身體也有好處,所以奴婢就買了一些,想著給老爺補補身體。”
段伊人勾唇,魚兒上鉤了。
麵向員外時卻輕顰黛眉擔憂道:“街上小販向來以掙錢為上,也不知有什麼成分,正巧孔郎中在此,不如先查驗一番,以免沒了功效反傷身體。”
“萬萬不可!”彩霞焦急出聲,隨即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反應太大,慌亂找補道:“奴,奴婢的意思是怎能勞煩郎中,既然說不準會傷身體,還不是用的好,奴婢這就去換一盞湯來。”
“慢著。”蘇員外威嚴道。
彩霞渾身一激靈,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蘇員外便是再蠢笨,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他眉頭顰得死緊:“郎中,勞煩查驗一番這湯中所加之物到底是什麼。”
“等等!”彩霞還想阻止,卻被段伊人示意下人壓住了,她冷汗瞬間就浸透了衣衫。
郎中忙上前用指尖撚了一滴湯汁以舌尖嘗試,彩霞渾身顫抖,隻能寄希望於這是個庸醫,查不出什麼。
隻可惜,郎中感受片刻後臉色一變,恭敬道:“稟告員外,此乃西域一種有名春藥,服下後,不到片刻便可使人喪失理智,隻剩欲望。”
蘇員外氣急,猛地拍了一下桌,怒道:“賤人,夫人待你如此寬厚,你竟背著她給我下藥!”
彩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腳顫抖:“老爺,老爺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這是春藥啊——”
棠黎黎縮在了段伊人身後,抱住段伊人的大腿天真道:“姐姐,春藥是什麼啊,春天的藥嗎,可現在是夏天啊。”
段伊人捂住了棠黎黎的耳朵,佯嗔道:“小孩子不許聽這些。”
蘇員外則更是氣急,如同火上被澆了一桶油,猛地將桌上茶杯掀翻在地:“還敢狡辯!你欲害我夫妻和睦,若不說出實話,今日便打死你!”
“來人,先打二十大板!”
“老爺,老爺冤枉啊,二十大板會把我打死的!”
彩霞死死保住了柱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段伊人斂眸看去,溫言溫語道:“我若是你,還不如說出這藥是哪來的,你一個丫鬟,怎可能得到西域的藥。”
彩霞渾身一顫,瞳孔恐懼地放大,卻仍舊死咬著不妨,反而對著段伊人道:“奴婢真不知道那是什麼,段小姐,你那麼善良,救救奴婢吧,奴婢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
彩霞被人拖到了院內,皮開肉綻聲與慘叫聲一同響了起來,段伊人搖頭歎息:“不知悔改。”
彩霞自來到劉府後便沒受過什麼重活,十板子下來,便倒豆子似地在門外喊道:“是蘇老夫人,老夫人發現我的野心後幫了我一把,老爺饒命,饒命啊!”
蘇員外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半響狠狠出了一口氣,疲憊地擺手道:“拖下去,找個人伢子發賣了。”
段伊人沒料到蘇老夫人也參與其中,溫聲安慰道:“姑父莫氣,彩霞之言也不盡可信,老夫人為人和善,應當不會參與其中的。”
蘇員外無奈地搖頭,許是太久沒和人聊過,此時竟不由自主對著侄女說出了這些年的心病:
“夫人身子骨柔弱,不易懷胎,我原想著先養好身體不遲,母親卻總覺得有個孩子更要緊,為此沒少難為夫人,我也不知如何勸,左右不是人。”
段伊人亦是沒法子:“老夫人也隻是想抱孫子心切,法子沒用好,姑父莫要傷心了。”
蘇員外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景兒呢?方才的事沒驚著他吧?”
段伊人莞爾:“他膽子大著呢。不過他這幾日在讀書,不用聽那罪奴的醃臢心思也是好事。”
蘇員外鬆了口氣。
棠黎黎左右看看,員外待自己很好,她不願看到員外難過的模樣,於是噠噠跑到員外身前,彎彎眸子脆生生道:“姑父不生氣,黎黎變個戲法哄你開心。”
小團子說著,便似模似楊地原地轉了兩圈,接著手掌結印,小手按在了蘇員外掌心,奶聲奶氣地祝福道:
“祝姑父姑姑恩愛百年,子孫綿延,廳堂和睦。”
“噗哈哈哈。”
泛著淡淡金光的印記落在蘇員外掌心裏,但是除了棠黎黎,再無其他人能看見。
小小團子老氣橫段安慰人的模樣最是逗人,蘇員外心底那點難受也很快消散了,雙手繞過棠黎黎腋下,高高舉了起來,逗她道:
“小東西這是在什麼地方學來的小把戲,但還是借黎黎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