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成亂步看著我,似乎想聽聽我的看法。
心裏想著拒絕,可我多少對他手上的傷有點好奇,想知道是怎麼形成的,就問:“方便我仔細看下嗎?”
“請便。”
我忍著惡臭湊上前,取出黑繩串著的鈴鐺,試著先觸碰了下神成亂步,結果鈴鐺沒響,我愣了下,難道猜錯了?
這鈴鐺叫‘鬼眼’,最簡單的作用,就是用以示警,查探那些陰邪之物的存在,這點我已經從《通幽訣》上找到了答案,至於為什麼叫‘鬼眼’卻是鈴鐺的樣子,通幽訣上就沒解釋了。
鈴鐺沒響證明神成亂步身上的傷,並不是惡鬼纏身形成的,難道真跟神成亂步說的一樣,是某種可怕的詛咒?可他又是怎麼知道是詛咒的?
“咦,這是......”
無意間我看到神成亂步潰爛的傷口處,有什麼東西亮閃閃的,眯眼仔細看了一陣,我不由眼皮微跳,那好像......是魚鱗?
傷口裏麵怎麼會有魚鱗?
總不能是自己放進去的吧?在潰爛的傷口裏放魚鱗,那是怕感染的不夠快?
“這是自己出現的,之前我已經在醫院取出過一部分了,但最近又出現了。”神成亂步平靜說,仿佛在談其他人的事情,這讓我有些錯愕,自己身上都這樣了,還一點不擔心嗎?
收回鈴鐺,我猶豫了下,試著伸手觸碰了下神成亂步烏青皮膚的邊緣,他手臂微微顫了下,又恢複了不動如山的樣子。
察覺沒有其他異常,我膽子大了點,試著輕輕觸碰那些密集的透明小包。
我沒敢直接碰那些看起來已經很大,挺脆弱的包,有點擔心這玩意可能會傳染,盡量找那些邊緣處,看著比較結實的包去碰,想知道神成亂步到底怎麼弄成這樣的。
碰到之後我依然沒特殊感覺,而反觀神成亂步,他雖然麵無表情,可已經滿臉細密的汗水,似乎非常痛苦的樣子,可這家夥居然強忍著一聲不吭,貌似挺能忍的樣子。
我眼珠子一轉,剛被這家夥嚇個半死,我突然有點想使壞。
一手按住神成亂步的手腕,防止他亂動,另一邊我不斷去戳那些小包,見神成亂步一頭的汗,我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把手拿開!”
忽然間,聽到有人跟我說話,抬頭發現神成亂步並沒張嘴,我有些錯愕,仔細一想,感覺剛才好像......並不是聽到有人說話,而是有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我腦中。
我能確認,那聲音的確是直接出現在我腦海中的,而且感覺上,那並不是純粹的聲音,而是一種意識......。
我僵住了,什麼情況?
“是誰?”
我有些驚疑不定,但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神成亂步的烏青小臂上,眯起眼,在心底問:“你是什麼東西?”
沒有絲毫回應,我試著閉上眼,仔細感應起來,想試試能不能察覺到神成亂步身上的異常。
結果半天沒任何感覺,我慢慢有些不耐煩起來,在心底默念:“從他身上出來!”
“嘻嘻,我就不去出去,氣死你,傻子~~~”
“???”我。
察覺這鬼東西好像在罵我......我差點沒給氣炸。
這次我感覺的清晰,那是道蒼老的意識,該是個老頭子,感覺上已經七老八十了,還‘嘻嘻’?還氣死我?說臟話還要帶尾音?這是這年紀能說出的話嗎?
“你個混蛋家夥!”
我氣急敗壞的睜開眼,入目卻是神成亂步迷惑的臉,這時我才發現,之前被氣壞了,沒反應過來現在的處境,我這會正一手抓著神成亂步的衣領,另一手攥成拳頭舉起,一副要揍他的樣子。
四目相對下,這就很尷尬了......。
神成亂步詫異過後,似乎我的動作引起了他的不滿,他臉色逐漸冰冷起來。
這回換成我滿頭大汗了,趕緊鬆開手,手忙腳亂的去撫平他被我抓皺的襯衣,擦著汗,結巴說:“我…我說......我剛才不是在跟你說話,你......你信嗎?”
這話說出來,其實我自己都有點不信,更別提別人了......。
“不是跟我說話?”神成亂步語氣很冰冷。
我都快哭出來了,拚命的點著頭,原以為至少一頓胖揍躲不掉了,沒想神成亂步豁然起身,大聲問:“你能感覺到它?!”
神成亂步居然沒發飆,他的反應讓我有點錯愕。
隻是一時間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猶豫了一下,我訕笑說:“這個......我先去下洗手間,等下回來再說吧。”
神成亂步深吸一口氣,情緒平複下來點點頭。
飛快溜出房間,剛才我被弄的有點慌,去洗手間一半是說辭,準備去冷靜下,考慮該用什麼借口拒絕這生意,至少不太露怯,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另一方麵是緊張過度,我真有點想尿尿了......。
離開房間後,我就放鬆了不少,跟神成亂步在一起,壓力真挺大的,那家夥給人的壓迫感有些強。
正準備去洗手間,隱約聽到房內神成亂步在念叨什麼,我好奇貼在門上聽了下。
“神明啊,再給我些時間吧,我還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
這家夥居然在祈禱?
我有些吃驚,剛才疼成那樣,哼都沒哼一聲,可見神成亂步是個意誌精神都很堅定的硬漢,而他的祈禱詞,聽著也並不是怕死,而是有很強烈的其他目的性。
這讓我心頭生出一些古怪感覺,但很快連忙搖搖頭,甩掉別的念頭的同時,堅定著絕對不接他生意的想法。
不提神成亂步的身份,他手臂上詭異的詛咒,也不是我願意碰的。
在衛生間冷靜了十多分鐘,用冷水洗了兩把臉,冷靜不少後,我回到會客室,神成亂步依舊端坐原處,見我坐下後,他立即微微躬身,說:“這件事請務必一定要幫幫我,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咳嗽一聲,說:“這件事不太好解決......”
神成亂步似乎會錯意了,他微微皺眉,不等我說完,就直言說:“我現在沒有錢,沒法支付除靈費用。”
我一愣,心說你一個賣相這麼好的黑社會,連錢都付不起,難道打算來除個霸王靈?
這種奇葩事我還從沒遇到過。
神成亂步說的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而且有些奇怪的是,他說出這些話,我並沒感覺他打算做賴賬一類的事。
“我可以用別的東西支付。”
“那你打算怎麼支付?請人做事支付報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又是你身上這種詭異危險的事情。”
原本我是想好了,打算用我沒法處理他身上的事情做借口,推掉這單生意,但神成亂步說他沒錢,我正好順水推舟就接了話。
聽我說完,神成亂步很認真的點點頭,表示認可。
我一看有戲,沒想這五大三粗的黑社會還挺講道理,就準備繼續說‘我不收破爛’之類的話搪塞過去,不想神成亂步變戲法似得,手裏忽然多了一把短刀,狠狠紮在隔著我倆的木頭小桌上,入木三分......。
“我的命。”
神成亂步帶著墨鏡,雖然看不到他的雙眼,但我能感覺到他在死死盯著我......。
冷汗順著額頭滑下,當看到那把閃著寒光,鋒利無比的短刀時,我就知道,原則和底線已經被我無情的拋棄了......。
我神色肅穆起來,認真說:“解決困擾人們的邪靈問題,是我們靈媒應盡的責任,報酬並不重要,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麻煩先把刀收起來。”
神成亂步沉默著,片刻後,他才緩緩拔出鋒利短刀。
我冷汗直冒,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然而我想破腦袋都沒想到的是,神成亂步說的話......居然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