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周京珩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誰都把握不好分寸,該怎麼接話。
再加上,周京珩在周家的地位很微妙。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生母不詳的私生子,這些年也一直流落在外。
但他甫一認祖歸宗,就牢牢霸占周老爺子身邊最受器重的位置,炙手可熱。
在場哪有人敢輕易調侃他。
隻有馮辛夷不可置信地抬頭,“沒有!我怎麼可能——”
她申辯著,摸向自己的脖子。
......項鏈真的不見了!
周京珩一揚手,細細的銀光一閃,那條鑽石項鏈就繞在他的指間。
馮辛夷的麵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
她的後背開始出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等他下一句話曝光剛剛在樓上的那場顛倒苟且。
這人渣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然而,周京珩隻是淡淡重複一遍,“是你的嗎?”
馮辛夷像被架到火上烤,一股酸澀從鼻腔直往腦門衝。
她低下頭,生怕一開口就泄露顫聲。
還是她身邊的周攀仔細地看了一眼,“咦?還真是她的。”
他頓了下,扭頭問馮辛夷,“你怎麼跑小叔的休息室睡了?”
馮辛夷沒法解釋。
一定是他在她意亂情迷之際,故意拿走了她的項鏈。
他就是想害死她。
周攀卻像是想到什麼,自問自答,“你是不是跑二樓去了?我是三樓那間啊。”
馮辛夷原本怨怒交加的心轟然墜落下來,有片刻茫然。
而後才像意識到什麼,微微倒抽一口氣。
她剛剛急著逃離宴會廳......似乎真的弄錯了樓層。
所以,今天不是周京珩不肯放過她,而是她自投羅網送到他床上的嗎?
馮辛夷越發不想抬頭。
周攀在一旁,心裏有點煩她這副木訥寡言的樣子。
這點小事,跟小叔開句玩笑賣個好,項鏈拿回來不就好了。
也不至於一直冷著場子。
周攀隻好自己朝周京珩攤手,“來,小叔你給我吧,辛夷她有點怕生。”
周京珩沒有遞給他,而是直接放在馮辛夷身旁的小幾上。
“你怎麼老這麼糊塗?”
周京珩輕描淡寫一句話,又把馮辛夷的心吊了起來。
他到底有完沒完?!
果然,此話一出,周攀又覺出不對了。
“小叔,呃,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跟辛夷挺熟哈?”
在周攀看來,周京珩跟馮辛夷的交集隻有兩次,除卻陪他去馮家那次,今天才是第二次見麵。
“老這麼糊塗”這個評價,從何而來?
馮辛夷的心被他綁到秋千上,不停地甩上甩下。
泥人都甩出了脾氣。
她在周京珩之前開口,說道:“是前幾天,我去閨蜜的醫院。正好碰到小叔陪他女朋友做檢查。我掉了張報告,幸虧小叔幫我撿到了。”
解釋是說給周攀聽的,威脅卻是朝周京珩去的。
她的確是不敢讓周攀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周京珩就敢讓陳清霧知道,他跟侄媳婦越軌了麼?
周京珩喜怒不辯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周攀“噗嗤”笑了,“小叔哪有女朋友,他大情聖一個,就對清霧姐情有獨鐘。追了這麼多年,且追著呢。”
馮辛夷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是周京珩瞥了周攀一眼。
“比不得你專一,這麼年輕就走進婚姻了。”
周京珩此言一出,周圍冒出幾聲心照不宣的低笑。
周攀都算專一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濫情之人了。
周攀隻當周京珩剛回國不久,不知道自己的以往“戰績”。
他臉皮夠厚,還裝相呢,“那是。咱們周家的男人,各個都是絕世好男人——是吧,老婆?”
他說著話,攬住了馮辛夷。
周圍知曉周攀德行的,各個等著看馮辛夷的好戲。
不過她才不在意。
除了——周京珩那譏諷中帶著同情的眼神,讓她感覺到了十足的惡意。
她知道他的“專一”不是諷刺周攀,是在羞辱自己。
她扭頭,朝周攀溫軟地笑,“嗯,誰也沒有你好。”
壽宴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馮辛夷原本以為周京珩會拿床上那件事威脅他,但這之後的幾天,他並沒有再出現。
不過,她也分不出心去想周京珩。
安安不好了。
李嫂告訴她,安安已經持續五天低燒了。
換成別的孩子,這也許不算什麼,但安安隨時可能複發的病情,卻像是懸在馮辛夷頭頂的一柄劍。
她總覺得......劍就快要掉下來了。
在發現皮膚下麵多了幾個出血點後,馮辛夷再也不敢遲疑。
她不能親自出麵,給李嫂轉了兩萬塊錢,催她,“李嫂,你帶安安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
等消息的過程很焦灼,馮辛夷一直枯坐到天黑,才像是想起什麼,打了通電話出去。
第一通,直到自動掛斷也沒人聽。
接著第二通,第三通,直到馮辛夷鍥而不舍地打了第四通,電話才被接起來。
馮辛夷這才鬆一口氣,“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
電話那頭卻不太對,先是一陣男人沉重的呼吸聲,而後她聽到了背景嘈雜的音樂聲,還有猜拳碰杯的聲音。
像是在什麼酒吧會所。
男人開了口,“你是誰?”
馮辛夷倏地站起來,“你是誰,蘇雪呢?!”
“蘇雪是誰?我就知道蘇蘇。”
馮辛夷心裏一緊。
蘇蘇是從前蘇雪混跡歡場的名字,除非是她曾經的客人,不然別人不會知道這個名字。
馮辛夷警鈴大作,起身就往外走去。
“我問你,蘇雪在哪裏?!”
男人一聽就是喝醉了,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說著下流話。
馮辛夷毫不遲疑地掛斷電話。
她快步出門,打了個車,站在路邊的時候點開手機裏一個APP。
裏麵的地圖上有個紅點——
赫然是蘇雪的定位。
看著蘇雪現在身處的位置,馮辛夷一顆心臟不停地下墜。
“唱晚”會所,就是蘇雪以前上班的地方。
自從被周攀包養了以後,她就再也沒去過那種地方。
馮辛夷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唱晚會所建在城南的南山上,位置偏僻定位卻很高檔。
她一路心慌意亂,不止是擔心蘇雪肚子裏的孩子,更因為周攀是那裏的常客。
她擔心周攀會跟蘇雪碰上。
打車花了一百多,馮辛夷匆匆趕到。
她手機裏的定位不能精確定位到蘇雪在哪個包廂。
馮辛夷急得快瘋了,偏偏這裏是會員製,等閑不能進入。
馮辛夷不能報周攀的名字,遲疑了片刻,她報上了另一個名字。
終於進去了,她顧不得會得罪人,一個包廂一個包廂地推門。
一路無果,直到她推開了一樓走廊最盡頭那扇門。
下一刻,她又將門迅速關上,臉上跟見了鬼一樣。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竟然看到了周攀的側臉,還有他身旁的馮合歡!
幸好那兩人正黏成 一團,沒看到自己。
馮辛夷轉身就要離開,誰知剛邁了兩步,她又倏地停了下來。
隻見周京珩站在三步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來捉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