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聞言怔忪半天。
來傳話的人以為自己沒傳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半天,謝蘊才慢吞吞應了一聲。
她問:“可知你世子要商量什麼事嗎?”
來人搖頭:“不知。”
謝蘊道:“去回世子,我稍作梳洗就去。”
來人一走,明月和明秋就搶著阻止:“小姐您不能去。姑爺這是要逼你同意他娶了洛神醫。”
謝蘊淡淡道:“先前在堂上說要麼合離,要麼休妻。總之應是這兩件事。”
明秋小聲哭:“小姐你的命好苦。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
謝蘊看著兩個哭唧唧的貼身丫鬟,歎氣:“罷了,你們別跟著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她遂喚丫鬟給她更衣梳洗,重新換了一套素色衫子。
自從去年鎮國公去世,謝蘊在侯府中都穿素色,頭上朱釵全無,隻有一根白玉蘭花簪。
今日一早要不是得去給侯老夫人請安,她倒不想穿得那麼鄭重老氣。
穿戴妥當,除了素簡一點外挑不出什麼錯處。
謝蘊一個人慢慢走到了齊心齋。
到了門口,隻聽見隔壁的園子人聲鼎沸,還聽見洛清淺正在指揮下人的聲音。
看樣子洛清淺入住漱玉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謝蘊低著頭進了齊心齋。
陽春三月,天光清冷。書房十分冷清。
謝蘊走進時正好蕭易城抬起眼來。
四目相對。
蕭易城隻覺得清冷的書房似乎一下子明亮起來。
佳人身穿素衣,姿態纖瘦,不施脂粉的小臉上冰肌似雪,白膩可愛,纖纖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她不急不緩走來宛若仙女踏光而來,說不出清麗出塵。
蕭易城竟然看得呆了,直到謝蘊到了麵前還沒回過神來。
謝蘊垂下眼,淺淺行了一禮:“夫君喚我來是為了何事?”
她聲音輕柔,隻是中規中矩,沒有半點趣味。
比起嬌俏活潑的洛清淺,眼前的原配小妻子美雖美卻少了靈氣。
蕭易城剛起的那點心思又無影無蹤了。
他輕咳一聲,指了指椅子:“坐。”
謝蘊坐下來,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蕭易城見她這樣,心中突然無端煩惱,想好的話不知該怎麼說。
許是他出神太久,謝蘊看了他一眼。
蕭易城輕咳一聲:“我喚夫人前來,的確是有要事相商。今日清淺不通俗世,有些話唐突了你。為夫替她道歉。”
謝蘊淡淡道:“洛神醫還不是府中的人,夫君以什麼身份替她道歉?”
蕭易城愣住。
他所謂的道歉不過是意思一下。
沒想到溫和的小妻子竟然如此不給麵子。
他有些惱:“我知道你心裏怨恨我要納新人,但自從你嫁入侯府中母親也不曾虧待你,上下都敬重你。你還有什麼不滿?”
謝蘊不吭聲。
蕭易城又道:“我知你當年被迫衝喜嫁入侯府,心中定有怨恨。不過既然嫁進侯府一切便是以夫為天。
我念在你三年兢兢業業照顧母親,操持侯府的份上,我不會休妻再娶。”
謝蘊看著麵前侃侃而談的夫君蕭易城,麵上不由浮起一絲譏諷。
謝蘊問:“那今日夫君想要和妾身商量什麼?貶妻為妾?”
蕭易城英俊的臉上一紅,道:“何必說得那麼難聽?平妻不是妾,是妻。”
平妻也是妻?
這話說得好生讓人想笑。
她被貶妻為妾,想來也是北朝開國以來第一樁奇事。
謝蘊慢慢道:“那如果平妻也是妻,為何不是洛姑娘是平妻呢?”
蕭易城被噎住,半天做不得聲。
是啊,若是平妻也是妻,那為何不是後來的洛清淺為平妻?
反而非要她這聖上賜婚,名門正娶的妻子為平妻?
蕭易城惱羞成怒:“謝蘊,你強詞奪理!”
謝蘊十分平靜道:“妾身若是強詞奪理,夫君是不是強人所難呢?凡事先來後到,夫君若是要納妾,妾身會接受張羅。夫君若是要納平妻,妾身也會同意。為什麼非要貶妻為妾?讓妾身挪位呢?”
蕭易城無話可說。
他隻能繼續道:“不管妻或平妻,我發誓不會偏寵。我答應你,你若是自甘為平妻,得了一子半女也是嫡子嫡女,能上族譜宗祠的。”
謝蘊忽地譏諷笑了笑:“妾身不當平妻的話,將來一子半女也是嫡子嫡女。夫君不用再誆妾身,妾身心如明.鏡。再者,夫君說不會偏寵,那為何現在非要抬了洛姑娘為正妻呢?”
她看定蕭易城:“夫君已是偏心,何必給自己找諸多理由?”
蕭易城被她看得滿臉通紅。
一番口幹舌燥說下來,他非但沒忽悠住謝蘊,還在對方眼中看出自己是個傻子。
蕭易城臉色陰沉:“謝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你想霸占正妻之位不放嗎?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你還冥頑不靈想要死杠到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謝蘊問:“夫君要怎麼不客氣?”
蕭易城咬牙:“我本來可憐你若是合離必然沒退路,這才想出平妻的道理。可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那隻能合離了!”
“合離對你大大不利,對侯府名聲也有損傷。”他失望道:“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就是那深宅怨婦,目光短淺,半點都比不上清淺。”
謝蘊問道:“那洛神醫定是目光遠大,心胸寬廣,可為何要和一位有婦之夫糾纏?妾身相信以洛神醫的才幹,除去世子外定能尋得良緣,正妻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蕭易城被問住,半天才惱道:“你這深宅婦人根本不懂情愛為何物。我與清淺兩情相悅,她自然不會想要另嫁他人。”
他麵上有遺憾:“我和她是生不逢時的一對真情人。如果我無法給她正妻之位,那便是我對不住她。”
謝蘊垂眸。
自己夫君這般說話,倒是她是他們兩人真情路上的絆腳石。
他說對不起洛清淺,倒沒想過半分是不是對不起她謝蘊。
謝蘊站起身,道:“夫君不用說了,合離吧。”
此話一出,蕭易城愣住。
他氣息不穩:“你這人怎麼油鹽不進。我說了清淺隻想要正妻名分,她的性子不羈灑脫管不了家。你雖然是平妻,但府中內外都還由你掌管,你生的孩子還是嫡子嫡女。”
“你根本沒有損失什麼,你隻是損失了一個名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