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大早我就收拾好行李。

也不多，就兩件換洗的白襯衫。

還是兩年前，她給助理包下整間服裝店，助理挑挑揀揀後扔給我的。

老舊的相機被安放在行李箱角落。

我不愛照相，沒多少留影，總該給自己留一張遺照。

其餘的個人用品，我都打包好扔進垃圾桶了。

我想，萬一她哪天找不到我，回到這間小公寓時，應該會不喜歡看到這些吧。

汪高陽罵我不長記性。

“她這會跟小助理估計都燭光晚餐了，哪還記得你！”

我笑了笑，不記得也好。

登上去海城的渡輪。

看著漸行漸遠的高樓大廈，我總有一種莫名的悵然感。

“高陽，以前我總覺得是方璐困住了我，我好像錯了。”

“分手了，何嘗不是進入另一個牢籠。”

我對汪高陽說。

汪高陽笑了，笑著笑著眼角冒出了淚花。

他讓我不要這麼煽情。

“你答應過，要放過自己的。”汪高陽告訴我。

海城說是城市，實際上跟漁村差不多。

目之所及都是低矮的樓房，沿海建起一排排兩層小別墅。

我每天就躺在別墅的小院子裏，晃著搖椅，吹著海風。

時不時心血來潮，跟汪高陽去趕海撿漏。

不過，我現在已經很少進食了，稍微吃兩口就會大片大片吐血。

所以趕海的時候，多是汪高陽提著桶到處走，我站在海灘上看。

我們看了一個月的海。

汪高陽跟我說：“衛丞，我得回去了。”

我笑著點點頭。

雖然是從福利院一起出來，但汪高陽如今已經是上市公司的創始人。

每天忙得後腳跟打腦勺。

能抽出一個月陪我看海，估計是他的極限。

人總是要學會孤獨，朋友愛人都隻能陪你一段旅程，我理解。

汪高陽定定的看著我：“能不能跟我回去接受治療？”

我拒絕了：“聽說化療很痛苦，還會掉頭發，算了吧。”

汪高陽這小子，又流眼淚了。

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萬一能治好呢？衛丞，再相信一次奇跡。”

奇跡？

這個詞在我的人生裏，就沒出現過。

也許是知道我無藥可醫，汪高陽最後也沒再提起。

臨走的時候，我偷偷塞了一份文件在他包裏。

是關於我的財產分配。

寰海國際投資公司裏，我占的股份不多，換成錢的話，估計方璐也看不上。

索性一半給了汪高陽，一半捐給了福利院。

這輩子，跟我有牽連的就這兩樣了。

等汪高陽一走，整個別墅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往日，汪高陽為了哄我開心，跑去碼頭買人家剛打撈上來的海魚。

騙我說是自己釣的。

那神氣活現的模樣，還讓我養好身體，跟他一起出海釣魚。

我不忍心戳破他，這種魚是深海魚，在淺水灘是釣不到的。

就在我以為，我會在海邊漸漸腐爛時。

一直沒動靜的手機響了。

是方璐打來的。

“你去哪了？”方璐語氣不善，估計是回到家裏，發現沒了我的蹤跡。

我看著海，語氣淡淡：“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在哪，好像跟你沒關係吧？”

“好，好，好樣的，氣性越來越大了。”

方璐煩躁地說：“給你一天時間，還不回來，就再也別回來了！”

嘟嘟嘟——

電話被她掛了。

我愣愣看著手機，片刻後，將手機卡拔 出來，往水裏一扔。

手機卡在水中晃了晃，沉到了杯底。

胃主情緒。

也許是方璐這通電話，讓我產生了情緒波動。

晚上的時候，我就感覺胃一陣一陣絞痛，血從嘴角湧出。

疼得暈過去，接著又被疼醒，周而複始。

我以為我要死了。

這棟別墅是租的，我不想死在這裏給房東製造麻煩。

便撐著陣痛的身子，一點一點朝海邊挪去。

剛走到礁石旁邊，我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醒來時，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牽著一隻金毛，正小心翼翼地戳我的臉。

“你......你沒事吧？”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女孩子手足無措地問。

我晃晃腦袋，撐著石頭站起來。

還沒死啊。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有點失望。

沒工夫搭理女孩，我一腳深一腳淺又回到了別墅，關上門。

傍晚的時候，女孩又牽著她的金毛來了。

我黑著臉拉開門。

“你好，看你一天沒出門了，應該還沒吃飯吧？”

“這是我做的拇指生煎包，你要不要嘗嘗？”

女孩子大大方方跟我打招呼，笑容明媚得像是夏日的天空。

金毛汪汪叫了兩聲。

我現在已經隻能吃流食了。

但是看著女孩的笑容，我鬼使神差接下了這盤拇指生煎包。

自從接下生煎包後，女孩就非常自來熟地經常串門。

今天帶點生醃海鮮，明天帶點自己做的便當。

我一直黑著臉，躺在搖椅上把她當空氣。

但她日日都來。

直到那天。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在了別墅門口。

他攔住女孩，滿是笑容地詢問：“衛丞住在這裏嗎？”

女孩還沒回答，我就已經把門拉開了。

“你來幹什麼？”我目光不善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他就是方璐的助理——朱琛，也是方璐的白月光。

方璐會為他包下整間服裝店，會為他怒斥甲方丟掉重視的項目。

但我不恨他。

如果方璐的心在我這，他就算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辦法。

他不該找到這裏的。

“想跟你聊聊，”朱琛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禮：“這位女士，方不方便......”

女孩擔憂的看了看我，牽著狗繩的手緊了緊。

我沒看女孩，給朱琛讓出半個身子：“進來吧。”

然後將女孩關在了門外。

一進門，朱琛就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小院，開玩笑似的：“離了方璐，你過得還挺逍遙嘛。”

“還行。”我坐在搖椅上，盯著他：“有話直說吧。”

“希望你別再纏著方璐了。”

朱琛拽了拽領帶，開門見山。

“現在方璐剛剛獲得優秀企業家，不知道有多少目光都盯著。”

“以前你還能以小白臉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但現在不行。”

“一旦爆出來，她就要落個私生活混亂的花邊新聞，所以麻煩你......”

我哈的笑出聲，接著問他：“是方璐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