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爺爺，爹這次從外麵打工回來，身上應該有錢，我可以拿這筆錢來為他治病。”方棠棠一邊跟著村民走，一邊朝著李老說著。

李老臉色有些煩惱，心裏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可眼下又是個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主。

一輛噴著濃煙的拖拉機緩緩駛來，村民們從車廂角落裏拿起一張破布鋪在車上，又紛紛抓起路邊的的麥秸塞到底下作為緩衝。

路上，方棠棠盯著昏迷的父親目光呆滯，瘦弱的身體因路況不好作無規則的擺動。

李老歎氣：好端端怎麼會成這樣，你爹還打算把打工掙到的錢供你去鎮裏上學的，這下全沒了。

“沒關係，爹的命最主要，就算我們不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方棠棠眉宇間的褶皺微深，她現在隻希望方爹能夠脫離危險。

不久車子停到了醫院的門口，經過簡單的檢查，發現隻是左腿骨折，需要打入鋼釘。

在這個年代，打入鋼釘，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手術。

畢竟現在的醫療條件有限，可手術的費用達到了五十塊錢，這讓方棠棠一時間犯了難。

現在的50塊錢相當於一個家庭一年的收入，方爹今年賺到的錢夠不夠手術費都難說。

方棠棠緩了緩氣，她不知道方爹的錢放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現在是該回去，還是在這裏守著方爹。

“誰是家屬？”大夫戴著口罩，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一眼方棠棠，隨後又看向眾多村民，“錢呢？你們不把錢交上，我們這邊也沒法看病！”

沒等方棠棠開口。

“大夫，他們家隻有他們父女兩個，你能不能行行好，先給人做手術再說？”李老臉色有幾分緊張，手下意識的捏了捏煙袋，腦子才反應過來醫院裏不能抽煙，“大夫，這鎮上隻有你們一家醫院，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爹出事吧！”

“這個不行！”大夫輕搖下頭，抬手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我們醫院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情況，萬一給你們做了手術，拿不出錢來，又該怎麼辦？”

“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救人再說嗎？”

“不可以！醫院有規定。”

“大夫，趕緊先救人吧，錢的事我再想想辦法！”李老帶著哭腔的哀求。

“不行，不行！”

“我有錢！”方棠棠突然開口喊道，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從脖子中掏出一小塊的銀鎖匙。“這個......”方棠棠臉色一緊，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銀鏈子塞到大夫手裏，“這個，這個隻不過是個抵押，現在馬上給我爹做手術，我不知道夠不夠，但是這個鏈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湊夠錢後，我也一定會贖回來。”

“好吧！”大夫仔細看了一眼銀項鏈，確定這個精美物件的確不一般後。這才急忙讓人把方爹推進手術室！

李老身子軟靠在牆壁上，緩緩地喘了口氣，拿著旱煙袋的手靠在後麵，“唉，這老天爺還真是作孽，你們父女兩個過的不容易，可偏偏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搞出這樣的事情。”

“李爺爺，你放心吧，爹一定會沒事的。”方棠棠知道方爹隻是腿有問題，隻要打上鋼釘，再加以恢複，還能夠像原來那樣，至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李老看著四下也沒什麼可以讓村民幫忙的地方，也招手讓他們先回去，“先回去吧，這裏留我們兩個就好了。”

“村長，你要是有其他的事情，盡管吩咐我們就是，但錢的事情，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掏點苦力氣還是可以的。”

“沒錯，不過打個鋼釘要這麼多錢，這醫院還真是我們來不得的地方。”

“誰說不是呢，鎮上的小醫院都這麼貴，要去大城市可不要了一家子的命！”

“算了，我們也不是大夫，這裏也沒有什麼俺幫忙的地方，要不然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李老沒有說話，無奈的擺了擺手。

“謝謝各位叔叔伯伯......”方棠棠朝著他們幾人鞠了一躬，抬手抹掉臉頰上的眼淚，“這次等我爹出院，我一定好好犒勞犒勞幾位。”

“方丫頭，大家都是鄰裏，互相之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這些都是應該的。”

“沒錯，隻要你好好在這裏照顧你爹，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

方棠棠送他們到醫院門口，看著他們三三兩兩的離開，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放下了。

轉念想起方爹並無大礙，繃著的身體也有點發軟，要真是爹沒了，她在這個世上，連個親人都沒有。

“方丫頭，其實老頭子也有點積蓄，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一定要隨時開口。”李老坐在醫院的台階處，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一層層的黑煙往上冒，熏的方棠棠眼淚直流，“李爺爺，煙最傷身體的。”

“這個？”李老舉了舉手裏的旱煙，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不行了，這輩子都沒法戒掉這個玩意，要是每天不想著抽點兒，總覺得心裏難受，反正俺現在年紀也大了，能活一天是一天，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地方？”

“李爺爺，等以後棠棠有出息了，賺了錢一定要好好孝敬爺爺。”方棠棠輕咬下嘴唇，眸子裏透著些許亮光。

李老現在隻是當孩子口頭上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一笑而過。

他活了一輩子，無兒無女，一開始覺得別扭，但是到現在，又覺得孩子多了，也是一種負擔。

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下，兒孫環繞膝下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孩子多了，一個家庭的責任也就多幾分。

他這些年存下的錢，也足夠老伴養老。

李老也沒覺得有任何虧欠的地方，這輩子活的挺滋潤的。

心裏想著，方爹在這邊的手術室做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手術，從手術室內推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恢複清醒。

“丫頭，這次手術花了多少錢？”方爹一把抓住床邊的方棠棠，語氣有些緊張的問道：“醫藥費哪裏來的？”

方棠棠抿了抿嘴唇，抬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方爹手背，“爹，你不用擔心錢，好好休息，錢沒了，還可以再賺，要是命沒了，可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