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外傳來腳步聲,是打完電話的林城商回來了。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內緊繃的氣氛,晃了晃手機,笑容中帶著寵溺解釋:“黛黛的電話。”
林黛,他捧在手心中都怕化了的妹妹。
顧淮景微頷首,清冷墨眸中平淡無波:“嗯。”
林城商坐回沙發上,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沈妤眼圈微紅。
他詫異道:“怎麼了,受委屈了嗎?”
林城商一下站起身,關切的走到沈妤麵前,手下意識地就要去摸頭安慰。
沈妤心臟一緊,連忙後退和他保持距離。
“林總,你誤會了。”
林城商的手落了空,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衝動,尷尬笑著收回手:“那你怎麼哭了?”
他這才出去了幾分鐘啊,總不可能說室內還有風沙刮眼吧?
沈妤沒有否認,而是找了個借口解釋道:“我是擔心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到您和顧總的關係......”
這借口實在拙劣,但林城商卻信了。
他擺擺手大方道:“你想多了,我們哪是那種小氣的人?”
就因為小員工而鬧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他轉過頭看向顧淮景,大大咧咧的問:“顧總,你說對吧?”
顧淮景薄唇微抿,冷然的視線在沈妤身上掃過,最終歸於平淡:“嗯。”
“那就太好了。”
看顧淮景被內涵,沈妤心情都悄悄好了不少,尾音上挑。
林城商以為沈妤心結解開了,笑著道:“沈秘書這麼忠誠,看來我這個牆角是挖不成了。”
沈妤低頭:“林總抬愛了。”
林城商笑聲清朗,和顧淮景又聊了會關於慈善晚會的後續事宜。
很快,話題就轉移到了商業項目上。
兩人都是掌管著集團的商業巨頭,有著極強的野心和敏銳度。
湊在一起,那就是能撼動整個江城經濟圈的上神。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字,就能讓商圈徹底變天。
其中有太多的商業機密,沈妤不敢聽,也不能聽。
她悄無聲息的退出總裁辦,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待著。
平日裏總是嘰嘰喳喳的秘書辦今天格外安靜,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唐文珊被處理走的震撼中回不過神來。
直到看見沈妤從總裁辦出來,在工位上安靜的處理文件,才有大膽的人上前詢問情況:“妤妤姐,你知道唐文珊會被怎麼處理嗎?”
沈妤翻動文件,神清淡淡:“不知道,等結果就是了。”
這件事其實和她沒多大關係,唐文珊仗著關係戶的原因向來在秘書辦橫行霸道,背地裏使壞潑臟水的事情也沒少幹,就算這次沒有一時衝動來找她麻煩被林城商抓包,之後也會因為類似的事情而倒台。
早晚的事情,要怨隻能怨她自己太倒黴,竟然得罪了林氏總裁,下場直接升級到當場暴斃的程度。
其他人也圍了上來,又竊喜又後怕的說道:“聽說財務部主管李建利也被帶走調查了!”
那可是唐文珊的底氣來源,連他都被抓去調查,那唐文珊肯定是徹底完犢子了。
其中有幾個說得最歡快的人,早上還是唐文珊的小跟班,平時沒事就跟在唐文珊後麵玩辦公室霸淩欺負人。
她們嘴上義憤填膺的幫沈妤說話,眼中卻是掩藏不住的暢快。
沈妤收回視線。
對於這些兩麵三刀,嫉妒心極重的人,她向來拒絕接近。
畢竟比起明麵上的嘲諷辱罵,背地裏使陰招的殺傷力往往更致命。
她們正討論著,就聽見總裁辦的門開了,一群人瞬間作鳥獸散。
林城商從辦公室走出後,徑直走到沈妤的工位前敲了敲。
“沈秘書既然沒有跳槽的打算,那賞臉吃個飯的請求應該不會拒絕吧?”
沈妤當然想拒絕:“林總,我的工作還沒做完......”
但話還沒說完,林城商就笑著打斷道:“你們顧總都同意了,你還怕他扣你工資不成?”
顧淮景同意了?
沈妤轉頭看向辦公室的方向,卻發現顧淮景已經操控輪椅準備上電梯了。
這下想推脫也沒機會了,她匆匆收拾了文件,就拿上包包跟著林城商向電梯走去。
哪怕不用回頭,她也能察覺到身後秘書辦裏有許多雙眼睛盯著她。
那些視線中,最多的情緒就是嫉恨和不甘。
但沈妤早就習慣了。
她熟視無睹的進入電梯,摁下關門鍵。
電梯緩緩啟動,平穩下行至停車場。
林城商是自己開車來的,所以自然是去開自己的車了。
等沈妤將顧淮景安排上車後,早已經等待在一旁的司機也拿著鑰匙過來。
他剛打開駕駛位的門,後座就傳來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你開車。”
司機怔了怔,就看見原本拉開副駕駛位的沈妤將車門關上,繞了過來。
“李叔,今天我來開車吧。”
李叔後知後覺,忙不迭的將鑰匙遞給她:“行,那你注意看路,別開快了,安全最重要。”
沈妤點頭,接過鑰匙上車。
她拿到駕照很久了,但顧家有專門的司機,她自己又沒有車,所以開車的機會少之又少。
剛開始開車時還有些緊張,生怕出停車場時會操作不當磕碰到其他車輛。
但當車子安全且勻速的駛出停車場後,沈妤的臉上不由浮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開車動作也變成自信起來。
車內空間很安靜,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
沈妤側眸,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顧淮景正在抽煙。
落日最後一抹餘暉透過車窗照在他身上,與繚繞的煙霧交織纏.綿。
那一刻,就好像神祗降世般,神光渡身,清冷衿貴。
沈妤有些恍惚,總覺得坐在那的顧淮景是一個健全的人。
好像隻要她停下車,他就能打開車門自己走下去,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
可現實是,蓋在他腿上的那張薄毯下,是因長期無法行走而消瘦的雙腿,還有他時刻依靠著行動的輪椅......
沈妤心裏剛剛升起的那一點小雀躍瞬間煙消雲散。
因為她回想起了十年前的顧淮景。
那時的少年肆意無畏,總是會在她鋼琴課結束後帶著她去馬場和跑道。
他喜歡騎馬賽車,喜歡在風中自由疾馳狂飆。
她曾見過他熱烈如驕陽,卻也親手將他推入萬丈深淵不複光明......